警車的紅藍燈光在雨幕中漸漸遠去時，林若雪的掌心已被鑰匙硌出深紅的月牙。她低頭看著那束沾滿雨水的白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恍惚間與記憶里車禍現場的血跡重疊。天臺的風掀起校服衣角，她終于注意到花叢里藏著的玻璃瓶——裝滿星星的許愿瓶下壓著張泛黃的紙條，是上輩子陸晨瀟塞進她手心的那封道歉信復印件。

“同學，天臺要鎖門了。“保安的喊聲驚散了思緒。林若雪攥著許愿瓶跑下樓，在樓梯轉角撞見抱著作業本的王浩。對方盯著她手中的玻璃瓶冷笑：“陸晨瀟進去了，沒人護著你，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話音未落，林若雪突然被人猛地拽進懷里。帶著消毒水味道的校服裹住她，周敘白擋在身前，鏡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王浩，上次教導主任沒讓你長記性？“這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學霸，此刻卻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王浩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地離開。林若雪正要道謝，周敘白卻先開口：“別靠近陸晨瀟。“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眼底情緒，“他父親的人脈不會善罷甘休，你只會被牽連。“

深夜的病房里，林母熟睡的呼吸聲混著監護儀的滴答響。林若雪擰開許愿瓶，星星紙簌簌散落，其中一顆展開后露出清秀字跡：“等你醒來，我們去看海——2023.11.17“。這個日期，正是她車禍的前一天。淚水砸在紙面上，暈開了最后那個顫抖的句號。

次日清晨，林若雪在校門口看到被砸爛的白色玫瑰。帶刺的花莖橫在地上，鮮紅的“賤人“二字刺目地噴在公告欄。她蹲下身撿起殘花，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誰干的？“周敘白的聲音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怒氣。他脫下校服外套蓋住玫瑰，“我陪你去調監控。“

“不用了。“林若雪按住他的手腕，觸到他袖口里藏著的創可貼——那是她昨天落在教室的同款。少年耳尖瞬間通紅，慌亂抽回手時，她瞥見他書包側袋露出半截素描本，隱約是自己低頭看玫瑰的側影。

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撞開，陸晨瀟的母親披頭散發地沖進來，名貴絲巾歪在脖頸：“是不是你勾引我兒子？他為了你自毀前程！“耳光落下的瞬間，周敘白猛地將林若雪護在懷里，側臉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阿姨，您冷靜點。“周敘白的聲音發悶，“陸晨瀟自首是因為他父親的貪污案，和林若雪無關。“他從口袋掏出錄音筆，里面清晰傳來王浩炫耀“潑紅漆是陸夫人授意“的對話。

林母踉蹌著后退，撞倒了一旁的花瓶。林若雪望著滿地狼藉，突然想起陸晨瀟說過的話：“贖罪永遠不算晚“。她握緊口袋里被揉皺的紙條，在周敘白轉身查看她傷勢時，對著他泛紅的耳尖輕聲說：“謝謝，但有些事，我想自己面對。“

暮色降臨時，林若雪站在看守所的鐵門前。隔著玻璃，陸晨瀟的頭發被剪得很短，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輕松。他隔著話筒說了句什么，讀唇語的瞬間，林若雪的淚水決堤——玻璃窗上，兩世的畫面重疊成同一句話：“這次換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