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滿肩的楚明蘿站在炊餅攤前，接過熱騰騰的餅。老王頭咧嘴一笑，缺了門牙的嘴里含糊道：

“今日這餅，加了沉水香。“

老王頭的炊餅攤前，蒸汽混著沉水香漫過楚明蘿的指尖。

那半縷染血的香不知何時已織進餅面，焦黃脆皮下暗藏金絲紋路。她咬破第一口時，耳后新生的血肉龍鱗突然刺痛——攤后鐵鍋里翻騰的竟不是沸水，而是凝縮的時空碎片！

“姑娘吃出滋味了？“老王頭缺牙的嘴里漏著風，煙桿敲向鍋沿的豁口。銅鐵相擊的脆響中，楚明蘿看見鍋底沉著塊青銅殘片，上面刻著【門樞·丙戌七】。

遠處傳來馬蹄踏碎薄冰的聲響。一隊玄甲衛(wèi)簇擁著鎏金馬車駛來，車簾上繡的卻不是龍紋，而是三百枚逆命錢組成的詭異圖騰。

炊餅攤的草棚突然坍塌。

楚明蘿旋身抽劍，斬落的茅草卻化作青銅鎖鏈。老王頭煙桿里爆出火星，點燃的煙霧在空中凝成北疆文字：【食香者，入局來】。

“糟老頭子算計我！“她掐住對方咽喉，卻摸到皮下蠕動的銅錢。

玄甲衛(wèi)的刀鋒已抵住后背。車簾掀起半角，露出只戴滿狼首戒指的手：“宜陽郡主，別來無恙。“

楚明蘿的龍鱗印突然離體，在空中與車中人的威壓相撞。爆裂的氣流掀翻鐵鍋，沸騰的時空碎片濺到最近那名玄甲衛(wèi)臉上——他的皮肉瞬間透明，露出顱內(nèi)跳動的青銅腦！

“原來如此...“她盯著老王頭扭曲的笑臉，“你們把青銅門碎片，做成了炊具。“

被熔毀面皮的玄甲衛(wèi)仍在前進。

透明顱骨內(nèi)，青銅腦的溝回正構(gòu)筑出微縮皇城。楚明蘿看見無數(shù)更小的人影在腦回間行走，其中有個戴鐐銬的小人，身形酷似褚容璋。

“丙戌七號門的試驗品。“車中人輕笑，“用三百玄甲衛(wèi)的腦子養(yǎng)了三年，才養(yǎng)出這點胚芽。“

老王頭突然撕開自己的頭皮。他的頭蓋骨內(nèi)嵌著塊青銅鏡，鏡中映出的竟是百世殤浴火重生的場景！楚明蘿的劍鋒剛要刺入，地面突然裂開——

整條街的地基竟是中空的，下方矗立著由無數(shù)頭顱堆砌的塔樓。每個顱骨的天靈蓋都被切開，里面培育著袖珍版的煉傀坊！

“郡主請看。“車中人的戒指指向最頂端顱骨，“這才是真正的門樞。“

那顱骨內(nèi)坐著個三寸高的外祖母，正用銀針縫制楚明蘿模樣的布偶。

布偶的眉心突然滲出鮮血。

楚明蘿的龍鱗印如遭雷擊，劇痛中浮現(xiàn)陌生記憶：五歲那年發(fā)燒，外祖母用這根銀針為她放血，實則將部分魂魄縫進了玩偶！

“好孩子。“顱塔傳出外祖母的嘆息，“你以為斬斷的是因果？那不過是為師讓你看的戲文。“

三百玄甲衛(wèi)集體爆顱。飛濺的腦漿在空中組成青銅門虛影，門縫里伸出無數(shù)紅線，另一端連著楚明蘿的關(guān)節(jié)。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提線木偶，而握線的正是顱中三寸外祖母！

“第一場戲該落幕了。“銀針牽引著她揮劍自刎，“第二場換個乖些的主角...“

劍鋒割破皮膚的剎那，懷中的沉水香突然燃燒。火焰順著紅線燒進顱塔，楚明蘿聽見褚容璋的聲音混在爆裂聲里：“咬破炊餅！“

半塊炊餅在齒間迸發(fā)苦香。

楚明蘿嘗出這是永和七年小褚容璋的血味，混著現(xiàn)世戰(zhàn)場焦土的腥氣。紅線在烈焰中寸斷，顱塔頂端的微型外祖母尖叫著化為灰燼。

玄甲衛(wèi)的殘骸突然重組，拼成個巨大的青銅人偶。車簾終于全部掀起，露出的面容讓楚明蘿渾身血液凍結(jié)——

那是中年的她自己！

“歡迎來到丙戌七號門。“人偶抬手摘下青銅面甲，露出與楚明蘿一模一樣的臉，“我是你放棄的三百零一個可能。“

炊餅攤的廢墟上，新的青銅枝椏破土而出。枝頭結(jié)出的不是水晶繭，而是裹著胎衣的嬰孩。他們臍帶相連組成鎖鏈，嘩啦啦地纏上楚明蘿的手腕。

最年長的那個胎兒睜開眼，瞳孔里跳動著鳳凰火：

“娘親，該燒第二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