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用一種沒想到你也是此道中人的眼神看著康恩。

然后低聲對著康恩說道：“進入我身后的門，一直走到盡頭，就能看到虛無之影?！?

說完，他的眼神再度變成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開始給康恩調酒?！翱腿耍目墒翘厥馓卣{，得加錢的?！?

他應該的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個負責傳遞消息的。

康恩從他的眼神，肢體變化，還有皮膚的松弛程度判斷了一下。

這也符合這種事的程序，如果隨便一個外部人員就知道內情，那保密級別就太低了。

康恩沒有再說話，又在桌子上按下一個先令，然后直接起身朝著吧臺后面的門走去。

一邊走，康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所以說，字母市場是一個巨大的組織嗎？”

如果不是一個巨大的組織的話，每個城市是如何保證有字母市場的存在，并且良好運轉了數百年的呢？

“字母市場并非是一個組織，它是由超凡者們自發形成的產物，是里世界的一部分。”莉波兒漂浮在康恩的身旁，忽左忽右。

在這個完全由青灰色巖石構成的巨大廳堂里，燈光的掩映之下，隨著康恩不斷深入，那些喧鬧聲逐漸遠離，漸漸的安靜。

恍惚間，好像有淡淡的回聲在空間里泛起，好像曾經的那些沒有散去的圣歌，讓莉波兒莫名的充斥了一點神性。

“里世界？”康恩不解，這個詞還是他第一次聽說。

“凡人無法察覺到的隱藏在表層平凡世界之下的超凡世界?！崩虿▋弘m然越來越人性化了，可是盡職盡責地解答疑問這一點，還是沒有變化。

“原來如此，可是自發形成的話，聽起來還是太隨意了一點啊……”康恩又回到了字母市場這個話題。

“最開始提出建立字母市場，并且將一整套規則傳播向整個里世界的人，已經無從考證了，總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個城市存在一個字母市場，是里世界共認的一個基礎準則了，這些字母市場，都由每個城市的里世界權威者掌控，保證秩序?！崩虿▋汉孟袷腔貞浧鹆烁啵刻焱ｎD地說道。

“有意思。”康恩還是覺得神奇。

此時，他已經步入了門后，燈光一下子被隔絕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四周圍的巖壁好像是特制過的，在黑暗里散發出幽幽的綠光，照耀著前路。

在幽綠色的道路盡頭，是一扇通體漆黑的鐵門，鐵門旁邊點著唯一的一盞燈，燈火也是幽綠色的。

“戴上面具?！崩虿▋禾嵝芽刀鳌?

面具康恩自然也是提前準備好的，有莉波兒這個全能輔助鬼在，只要是她記得的，就沒有遺漏的。

面具和身上的帽兜衫都是康恩讓埃隆去買的，埃隆什么也沒有問就買了回來，并且告訴康恩，沒有人察覺到他買這些東西。

埃隆就是這樣的人，他或許也有些神秘，但在大部分事情上，他值得信任，也絕對是個可以依靠的人。

戴上面具，康恩很快走到了鐵門前。

還沒等他敲門，或者做什么，已經有一個聲音從鐵門后響起，極度的沙啞粗糙，好像是用磨砂紙在摩擦著金屬。

“暗號?！?

康恩脫口就要說出虛無之影，畢竟在外面也是這個。

可是莉波兒馬上制止了他，說道：“不是虛無之影。”

“那是什么？”

“應該是農蒙沙都納佛，影子密修會的底層真名，意為與影子共舞的人?！?

“為什么會這樣？”康恩想問為什么兩個暗語不一樣。

“為了防止不相關的人混進來，這是第二重保險，哪怕有人僥幸來到了這里，若是并非真正的里世界者，沒有經受過古代知識的教育，就無法說出這個暗語，也就不能進入真正的里世界。”

康恩明白了，雖然這些字母市場沒有一個真正的統合者，卻靠著這些規則，維護著最基礎的底層秩序。

幸好他身邊有個催更鬼莉波兒，否則他是真的連門都找不到。

同時，他也對于里世界的封閉性有了一定了解，這個超凡世界，并不是單單靠著封鎖信息，隱藏在角落里，避免讓世人察覺的，它最核心的防御，居然是知識。

如果沒有相應的知識，你便無法找到那窄門。

他念出了那個影子密修會的底層真名，漆黑的鐵門在一陣吱嘎難聽的轟響里開啟。

讓人意外的是，里面居然透出淡淡的暖光，很溫馨。

康恩走了進去，看到了門后的看門人，一個披著暗色長袍，帶著暗金色面具，只把一雙眼睛漏在外面的人。

這個人的身形很高大，看骨架就是個男人，唯一暴露的眼睛冷漠至極，看康恩仿佛在看著一個死人。

同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康恩在他身上嗅到了一點淡淡的海腥味。

“下去吧，小心臺階?！蹦侨司従忛_口，還是那種沙啞難聽的聲音，說的卻是類似歡迎光臨的話，不免有些違和。

康恩還是朝著他點了點頭，鐵門在他身后轟然關上。

門后是一個平臺，平臺之后是一個向下的寬敞甬道，甬道里插滿了冒著暖光的火把，意外的，空氣并不窒悶，流通的不錯。

康恩呼吸了一下，朝著下面走去。

甬道有點長，但很平緩，康恩走了大約五六分鐘，才到達底部。

在他落地的瞬間，他眼前有些豁然開朗。

這簡直就是一個復制版的海角巷酒館。

因為地上的空間和地上的那個廳堂很像，高高的穹頂，青灰色的巖石，闊大的場地，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沒有被清理干凈的教堂圣紋刻在那些巖石上，無聲訴說著從前的故事。

在這個巨大的地下廳堂里，此刻正有不少人在來來往往。

無一例外，他們都穿著厚厚的帽兜衫，戴著面具，沉默地來回，沒有交流。

康恩來到這里，并沒有成為異類，反而像是一滴水回到了大海里。

他瞇了瞇眼睛，適應了一下這廳堂的光，然后開始找起自己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