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伊德加再次來到德賽萬北部。

“大人，在這里我將為您演示紙張成型的關鍵步驟。”

在馬西尼薩的帶領下，造紙坊，或許現在叫造紙棚，已經可以初步運轉了。

現在設備組裝好了，但是房子沒那么快建起來，所以整個造紙坊看起來還是非常簡陋。

馬西尼薩拿起一個篩網，朝伊德加說道：

“接下來我將向您展示我們是如何做到一個月產出1000張紙的。”

伊德加剛剛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嚇了一跳，原本伊德加預計一天最多產出不到300張紙，沒想到馬西尼薩爆出這么大的一個數字。

給我打哪來了，這產能還是中世紀嗎。

站在后面的喬弗里雙手抱胸，一臉不屑，覺得馬西尼薩又在說大話了。

兩人的反應都落入馬西尼薩的眼中，馬西尼薩不由得在心里竊喜。

這兩人都不了解造紙術這行，以后造紙就不得不依靠自己了。

馬西尼薩收斂起暗喜情緒，繼續說道：

“這并非玩笑話，在熟練工人的手里，一切皆有可能?！?

在伊德加的示意下，馬西尼薩指揮工人開始了演示。

“首先，浸紙匠將篩網浸入漿料桶中，左右搖晃使漿料均勻地鋪在表面?！?

漿料是昨天工人趕工出來的，專門用于今天的演示。

浸紙匠搖晃了兩三下，輕而易舉就讓漿料鋪平。

喬弗里上去試了一下，晃了十幾下都鋪不平，而且厚度也控制得不好。

“喬弗里先生，浸紙這活是需要天賦的，看來您的天賦不在這里。”

馬西尼薩不時地在旁邊說著風涼話，讓喬弗里心急了，結果一用力把漿料灑一地了。

“行了，喬弗里，這是人家的看家本領，不是你看一下就能學得會的?！?

伊德加讓喬弗里回來，喬弗里只好把篩網還給浸紙匠，還回頭瞪了馬西尼薩一眼。

而馬西尼薩則微微點頭示意，更讓喬弗里窩火了。

“馬西尼薩，繼續吧?！?

伊德加不關心兩人的矛盾，現在他只想知道造紙坊能不能賺錢，能賺多少錢。

“好的大人，接下來是鋪紙匠把篩網倒置，讓紙片平整地落在放在羊毛氈，然后再疊一張羊毛氈，再放一張紙片。”

“如此反復，紙片和毛氈交錯疊成紙柱?！?

看到浸紙匠和鋪紙匠沒一會就疊出一個紙柱，馬西尼薩招呼著周圍幾個人過來幫忙干下一道工序。

“大人，由于我們還沒有組裝水力設備，所以我們將人工轉動壓力機來擠壓紙柱?！?

說罷馬西尼薩和一眾工人輪流推動把手，壓力機反復捶打紙柱，紙柱不斷的排出水分。

“呼，這種程度就可以了，其他都回去吧?！?

眾人忙完，臉上都掛了一絲汗水，顯然沒有機器幫助下排干水分很困難。

“最后是剝紙匠的工作，他將紙張小心翼翼地從毛氈上剝下?！?

“他的工作最為關鍵，既要防止紙張受損，又要保證剝紙效率以保證生產的連貫性。”

剝紙匠在邊角輕輕拉動紙張，使紙松動，然后一口氣將紙張揭起，速度幾乎與鋪紙匠別無差異。

“接下來就是花費時間把紙張晾干，一張最基礎的紙張就制成了。”

伊德加倒吸一口涼氣，直至親眼見到造紙的流程，還是發現自己低估了造紙的麻煩程度。

每一個步驟環環相扣，熟練工人、水力設備和成熟的管理缺一不可。

“喬弗里，把之前簽的合同拿過來。”

馬西尼薩是自由民，要享受他的服務就必須花錢，這在現代人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事，但在中世紀可不一定。

莊園的領民往往需要承擔沉重的義務，定期免費幫領主干活，即使是自由民也不能幸免。

但是伊德加希望馬西尼薩能專心生產紙張，畢竟現在紙張利潤率很高。

馬西尼薩去干其他活，可就相當于讓自己虧錢了。

伊德加恨不得讓造紙坊兩班倒連軸轉，保證24小時工位都有人在。

可惜中世紀的照明很差，深夜干活成本很高，伊德加沒機會當黑心資本家了。

馬西尼薩當然不知道伊德加心里裝著如此黑暗的21世紀工作理念，他心里對伊德加提供的條件還是很感激的。

只是他不能露骨地表現出來，不然就容易被伊德加壓價了，為同胞爭取更好的工作條件也是他的責任。

“伊德加大人，按照合同，我們每捆紙張以11便士的價格賣給您，除您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從我們得到一張紙。”

馬西尼薩就像現代商人一樣愛玩弄價格游戲，1先令（即12便士）看上去很貴，但是11便士就下意識讓人覺得很便宜了。

伊德加先前跟弗蘭克談好的是2先令一捆，也就是24便士，算下來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一天就能就能凈收130便士，一年就增加了接近400鎊的收入。

還得是是商業和加工業賺錢，直接從貧窮的騎士變成男爵層次的收入，日子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當然，這未來的400鎊收入還需要分潤給弗蘭克和艾利克斯。

在艾利克斯出發去伊比利亞前，伊德加跟艾利克斯約定過事成之后艾利克斯分走30%的利潤，后續經營他一概不管。

他還要求提了一個要求，如果伊德加要把紙張賣到佛蘭德斯和法蘭克的話，必須由他來收購。

即使這樣，這個比例仍然是很慷慨的，畢竟伊德加就出了一個主意，真正搞到技術的還是艾利克斯。

弗蘭克的話還沒談好具體的價格，伊德加覺得大概分個15%給他，這樣算下來自己到手大概有200多鎊，其實還是很富裕的。

但是伊德加還是不滿意，引進人才是艾利克斯幫忙搞定的，紙張銷路是弗蘭克幫忙的，還有作為原料的亞麻的生產，這里牽扯的人太多，不知道能保密多久。

雖然現在利潤率很高，但如果不幸泄露了技術，那紙張的價格恐怕要下降不少。

而且未來英格蘭會非常動蕩，戰爭和征稅幾乎沒停過，賺錢速度要越快越好。

“馬西尼薩，之前聽說造紙需要經過30多個人的人手，你有帶足了30多個人過來嗎？”

“有的大人，有的，總共34個人，設備組裝起來后都可以立刻投入生產。”

“不對吧，”伊德加想起了昨天那幾個拿著棍棒氣勢洶洶的人，“你昨天不是說你是帶著扈從跑過來的嗎，你把你的那些仆從都當做人手了？”

馬西尼薩心想壞了，自己的小把戲被看穿了，只好說道：

“確實如此，但他們可以從事一些比較簡單的工作，比如晾曬紙張和漚麻?！?

“那這錘子怎么解釋？”伊德加指著零件堆里的一個表面開裂的壓力錘。

“只是表面開裂而已，不太美觀，但不影響使用。”

“花言巧語的家伙，我現在嚴重懷疑你的產量也是吹出來的！”

喬弗里逮到機會又跳出質問馬西尼薩，但馬西尼薩這次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平靜地對伊德加說：

“是的大人，我承認這些設備很陳舊，而一些工人不太稱職?！?

“所以在此基礎上，我合理低估了產量，如果有充足的設備和人手的話，”馬西尼薩嘴角微微一翹。

“一天可以生產3000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