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梵香
- 菩提骨
- 狐貍的酸葡萄
- 2209字
- 2025-07-05 22:48:07
夏荷很快端回了幾樣小食,一一擺在桌上,又挽起袖子,替穆辭盈布菜。
穆辭盈剛要動筷,忽然聽到有人聲傳來:“哎呦哎呦,靜女啊,你怎么還沒有出門看儺戲???”
話音剛落,院門外便有個中年男人提著過長的袍服跑過來。
他氣喘吁吁地站定后,又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帽子,捂住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念叨著:“你不是早就跟爹說了,要出府去看儺戲嗎?怎么這會兒,還在屋里呀?”
“老爺”,夏荷站出來解釋道,“小姐用過午食后,身子就有些不適,便不想……”
薛老爺一聽,就急得連連跺腳,恨恨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怎么行呢?”
他四下望了望,見無異樣后,便把夏荷支出去守門。
而他自己則搬了凳子過來,坐在穆辭盈的身邊,一拍大腿說道:“靜女啊,聽爹的話。今夜你就忍一忍病痛,出去看儺戲吧。
爹剛才被城守叫過去,說爹是這里的首富,府上修得最好,讓爹負責接待從王都過來查案的大官呢。
這些年王都過來的官兒,沒幾個不貪女色的。爹只是個卑賤的行商之人,除了些許銀錢外,身無長物。
而你自小,便生得秀麗端莊且舉止大方,若是被那貪財好色之人給瞧見了,爹可怎么得了???”
穆辭盈專注地聽著他的訴說,而后問道:“那官是來查什么案的?”
“哎哎哎,你瞧瞧,還問,還問這些個不相干的。爹都急得火燒眉毛了,你還管這閑事!”
薛老爺倏地起身,從兜里掏出一張絲帕,挑了幾個紅棗酥包好,又塞給了穆辭盈,催促道:“好了,快走了。爹多給你裝些銀兩,你今夜就在來??蜅@?,將就一晚?!?
穆辭盈接過了荷包和絲帕,卻兀自立在原地不動,堅決地說道:“你不告訴我,他是來查什么案子的,我就不走?!?
薛老爺差點急得嘴上冒泡,抓著腦袋想了老半天,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告訴她:“爹前陣子在酒館,聽到幾個當兵的,說軍營里的姜將軍派人出去巡邏,最后每一個回來的。
我私下揣測啊,大概是祁朝的奸細謀害的,要不就是東夷那些玩蛇蟲的家伙反了。
不過,這都是機密。你可別往外胡咧咧啊?!?
穆辭盈點了點頭,冷靜地說道:“我知道了。”
她隨即在薛老爺欣慰的目光下,邁步往門外走去,在瞥見走廊處足足需要三人合抱的木柱時,頓了頓。
而后她故意踩了裙擺,用頭對準那木柱撞去。
卻不想在即將觸柱的那一剎那,有一股大力襲來,硬生生阻攔了穆辭盈的動作,將她的身軀扶正在原地。
此時,剛好夏荷瞥見她出來,忙小跑過來,呼喊道:“小姐,剛才老爺讓人收拾了您慣常用的物件,您看看還要不要多帶些喜歡的胭脂水粉,或者手鐲發簪?”
她費力地拎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卻還不忘抬起臉,對著穆辭盈燦爛地笑。
“不必了。”
穆辭盈看了她一眼,心底微動,搖了搖頭后,忽然轉身往回走。
身后的夏荷滿是疑惑地喚道:“小姐?您怎么又回去了,咱們不出門了嗎?”
穆辭盈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回過身,看向夏荷,安撫地笑道:“沒事了,走吧?!?
她已經明白,這個幻境的限制了。
只要大的事件沒有改變,只動一些小的細節,倒是不礙事。
只是,妖龍私藏的神器和破解幻境的法子,要怎么樣才能夠找到呢?
穆辭盈未及深想下去,便跟著得了薛老爺囑咐的夏荷,匆匆忙忙拐到了后花園,從側門出了薛府。
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后,頓覺人聲鼎沸,街道兩側是賣著各種貨物的攤販,有舉了滿滿當當冰糖葫蘆串的攤販在人群穿梭著,不時叫賣:“賣冰糖葫蘆嘍,賣冰糖葫蘆嘍,三文一串,五文兩串,便宜賣嘍!”
穆辭盈恍了恍神,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方才深吸了一口氣,緩過神來。
有真切的歡喜,一點一點從她心底蔓延至全身,暖意融融。
這是她作為災星,作為美名遠揚的仙君未來道侶,亦或者是如今的殷王后,都不曾擁有過的好時光。
如此繁華熱鬧的地方,也沒有一個人用厭惡的目光緊盯著她,讓她能安心地見識到這般盛景。
仿佛,她也是這蕓蕓眾生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位。
然而她很快清醒過來,不再放任自己沉溺于虛假的幻影里,平靜地問道:“夏荷,我記不得去看儺戲的路了?!?
夏荷見怪不怪,連忙往上提了提包袱,笑著說道:“小姐此前只看過一回儺戲。不記得也不奇怪。
就連年年去看儺戲的人,都不一定記得是在什么位置開始呢。
他們時而在城西,有時又在城東,還有時候背上掛一對大翅膀從天而降,很難摸清他們的來路呢。
往常一到了那個時辰,只要看著哪處人流大,就往哪處去便好。
不過現在為時尚早,奴婢先陪著小姐去客棧訂間上房,收拾好東西再出來吧?!?
穆辭盈見夏荷提得滿頭大汗,暗自用了小法術,減輕了包袱的負累,而后便跟著夏荷一路走到不遠處的來??蜅#瑔柣镉嬕松戏?。
上房分了三個隔間,最里間沐浴,中間是住主子的,最外一間由服侍的奴仆暫居。
夏荷風風火火地在三間房里挑剔了一遍,指揮著伙計忙來忙去,而后便替穆辭盈整理好物件,又鋪好了床。
等她忙完這一切后,穆辭盈便見窗外的燈籠一個個升起,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有鑼鼓聲隱隱從遠處傳來。
“夏荷”,穆辭盈回過身,喚道,“你聽聽,儺戲是不是開始了?”
夏荷半晌沒有動靜,直到穆辭盈起身去尋,便撞見她急匆匆地從房門外進來,額頭上掛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一見到穆辭盈,便猛地后退了兩三步,眼珠心虛地轉悠著,說道:“奴婢想著您晚上沒怎么用飯,便下去瞧了瞧這里的菜色?!?
穆辭盈淡淡地說道:“我不餓,現在動身吧”。
夏荷連忙答應下來:“好,奴婢估摸著這個點兒啊,儺戲也該是要開場了?!?
她急急地往腰間系了個荷包,便在上前去替穆辭盈打開房門。
木門開合間,夏荷身上傳來了若有似無的梵香味。
穆辭盈眼神深了深,在走出房門時,又似不經意地扶了扶發簪,垂眼瞥了夏荷的繡鞋一眼,那上面的荷花瓣被污了一塊。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是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