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聽到端木蓉這話，李師師頓時面色難看，目中有怒火涌現。

那可是她自幼長大的家！

師傅臨死前對自己的囑托，讓自己一定要完成復國大業的場面還歷歷在目，自己也早已將復國當成了此生唯一的執念。

但……

他們，

他們……怎么能！

怎么敢這樣！

“說是復國，幾百年來，青花會各地舵主都換了多少代了，還擱這兒復國呢。”

“前朝什么模樣你們見過么，盡是空談。”

端木蓉神色平靜。

“趙鈞讓你來，就是讓你說這些的？”

李師師怒目而視，聲音中多了些許決然。

端木蓉笑了。

“姓趙的可不怎么在乎你，提都沒提，他這一天忙著看戴磊練兵呢。”

“本姑娘這是念你曾經幫過我，過來救你一命。”

端木蓉拿出帕子平靜壓了壓嘴角。

“姓趙的這人很好說話，但也分人。”

“你可以有自己心思，他這人不在乎，你要說你自己沒心思，反倒姓趙的會很難信你。”

“同樣的，有些事情，稍微差不多就行了，太過了，他這人會沒什么耐心。”

“即便如此，你們就是這么把我當自己人的？不問我一句，就……”

“錯了，錯了。”

李師師似乎還想爭辯什么，卻被端木蓉連連搖頭打斷。

“不是自己人，是奴隸。”

“若是你最初時候便跟姓趙的多有牽扯，此刻的待遇應當與我相差不多，或許因你能力，還會更好一些。”

“不過，彼時彼刻，已然不復當初了。”

端木蓉淡淡陳述事實。

“你一個青花會叛徒，喪家之犬罷了，與我當初情況相差不多，但畢竟……那個詞姓趙的怎么說來著，哦，對了，實用性。

實用性不如我，而且就算是一件商品，你現在也不算唔……暢銷，懂吧？

所以，你哪兒來的資格跟我們平起平坐？”

端木蓉平靜話音，讓李師師多有凌亂，甚至一度迷茫。

不是要用自己么……

怎么，突然又成奴隸了……

“今天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

端木蓉起身，負手站立，聲音平靜：

“明日想明白了，就自己去找姓趙的說說，畢竟是女人，撒個嬌服個軟什么的，不算什么。”

“但若明日還沒動靜，這頓飯，就是你此生最后一頓美食了。”

“你今夜若閑來無事，可以去看看達拉部的奴隸都是什么樣。”

“他們之中不乏人才，但姓趙的用人上自有思略，你若不想以后豬食為伴，在牢房被奴隸日日凌辱，最好去低個頭。”

“言盡于此，本姑娘今后，不欠你了。”

端木蓉邁步離去。

留下房間內的李師師，獨自一人，面色難看。

從懷中取出師傅臨死前留給自己的釵子，看著釵尖，又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

目中不甘閃過，

剛想自裁，卻是下一秒。

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一頭昏死過去。

只是在昏迷前，隱約聽到了一道熟悉聲音。

“看好她，搜身都搜不干凈，還好本姑娘留了一手。”

……

翌日清晨。

李師師再度睜開眼的時候，房間中靜坐一人。

戴磊。

“你不去練兵，來這里勸降？”

李師師目露厭惡，戴磊搖了搖頭。

“聽說你今晚就要被貶為奴隸，我過來再看看你，畢竟也算舊識。”

“呵……”

“我青花會這些年待你可不薄。”

戴磊聽聞譏諷，只是平淡道。

“十年前，你們答應我，給你們時間，便能幫我復仇。”

“但十年過去，那人已然位居高位，執掌南部邊軍，跟著你們，我看不到希望。”

“你們青花會，也不是什么能干成事情的。”

聽到戴磊這么說，

李師師張了張口，一時啞口無言。

“據我所知，青花會秘密培養的殺手探子，多是從趙國各郡擄來孩子，從小培養。”

“所以，你確定你信仰的青花會，真像你所說的那么好么。”

“你可還記得你的生父生母？”

戴磊的詢問，讓李師師張了張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她從小便在青花會長大，師傅跟她說，她是被人拋棄，而后被師傅撿到，才養大的。

但這些年來，李師師自然也清楚青花會內部的一些事情……

戴磊所說不假，

一直以來，李師師念著養育，授業之恩，一直都不敢細想此事，但此刻被戴磊點破，李師師內心也不免遲疑。

“這些年，你們青花會借我的手，干出的臟事，我可以一件件說給你。”

“身為上京分舵的舵主，不必我說，你也更應該清楚。”

“老鼠就是老鼠，即便再裝的多么高大上，終究還是會露出本性。”

“而你大概率，也并非是什么流浪孤兒。”

戴磊說完，

便起身離去。

出于相識情誼，他過來勸一勸。接下來，他還要去練兵呢。

初投燕王，一定要盡快展現自身價值，戴磊昨夜也詢問密衛聽說了有關趙平的事情。

一個尋常小部的王子，就因為借他名頭拿下部落，立下根基，就因為一路跟隨，以其庸碌之才，竟被委以重任。好似達拉部的大管家一般，什么事兒都能聽聽，也都能說上兩句，還不會有人不重視。

戴磊很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

庸碌之才在大部分時候可是會壞大事的。

但燕王卻能安排有度，一直在提攜趙平，這種被簡在帝心的情況，讓戴磊多是羨慕。

他現在別的不求，

只求一個趙平一般的簡在帝心即可，最起碼也算報仇有望。

歸根結底，

自己是趙人，燕王又是趙國的燕王，自己這不算叛國，還有什么挑的？

至于樊天霸和端木蓉，甚至跨刀密衛的頭頭耶娜，

這幾人，

戴磊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是打起兵開始就一路追隨廝殺的，那是真正的自己人。

“干活，干活。”

戴磊咂了咂嘴，快步朝著演武場走去。

……

戴磊走后，房間內的李師師也陷入了無盡的猜疑中。

這種對自身價值，甚至自身存在的自我否定，讓她一度迷茫。

回憶著當年麓山被剿，以及師傅時常跟自己提到，自己是在青陽郡被找到的……

李師師開始動搖。

“卷宗……”

各地府衙皆有卷宗，記錄某某年誰家丟了孩子，哪哪反賊出沒。

想到卷宗，

想到青花會當初與師父相識的那位總舵的大人……

李師師目中迷茫稍褪，起身，整理衣衫后，對門外之門開口道。

“勞煩二位，請帶我去見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