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

王燦皺眉，她怎么沒聽說過沈家還有個叫沈芙的嫡女？

田婉倒是有點印象，沈家之前是有個嫡女，只是剛出生就死了娘，被送到京郊田莊上養著。

一晃十八年，倒是沒想到竟出落得如此動人。

裴老夫人一直不大愛在外走動，因此并未察覺不妥。

她垂頭細看沈芙，縱使跪在一旁指尖被燙到通紅也面色如常，只有露出的潔白手腕微微顫抖。

白皙柔嫩的肌膚吹彈可破，身量纖細。臉龐只有巴掌大，精致小巧，眼眸靜謐澄凈，妝容淡雅不失清麗，身著主母服飾，整個人嬌美又端莊。

還算乖巧。

王燦眼尖的看出老夫人態度緩和，裝作才看到沈芙還跪在地上一樣驚訝道：“瞧我這眼神，主母還跪著呢，母親快喝茶吧，這茶涼了可就沒了香味了。”

裴老夫人這才接過沈芙手中的茶杯，讓她起身，接著揮手讓錢媽媽把東西拿過來。

田婉立即道：“我瞧主母眼下青黑，可是照顧侯爺辛勞了一夜？”

沈芙不知她所言為何，只點點頭道：“伺候侯爺是我的本分，不覺辛苦。”

“主母謙虛了，照料整夜疲累，來晚了也是尋常，母親你可不能怪罪主母。”田婉笑盈盈說完，端起茶杯喝茶，借此掩蓋眼中冷笑。

一想到那聲弟妹，她就像眼中扎了根刺般難受。

想管家？先去祠堂跪幾天學學規矩吧。

沈芙立刻看向裴老夫人，后者一個眼神，一旁的錢媽媽便將手中的托盤放了回去。

她回想起早上那個故意引錯路的丫鬟。

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看出老夫人面色不虞，沈芙立即行禮請罪道：“兒媳有錯，還請母親責罰。”

不等老夫人開口，沈芙繼續道：“兒媳初來侯府，不了解府中路徑，應早起才是，如此便不會走錯路而遲于給母親請安。”

裴老夫人皺眉，“你一個人來的？”

“不，還有一個丫鬟領路，她還給我看了腰牌。”

聽到這，裴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懂的？

凌厲的目光掃向田婉和王燦，最后落在沈芙的小臉上。

“胡鬧！把向青喊來，你先起來吧。”后一句是對沈芙說的。

沈芙起身站到一旁，沒一會向媽媽就到了。

“向青，你這個管家怎么當的？新采買的丫鬟連路都認不全，讓主母在自己家都迷了路！”

向青立刻下跪道：“老夫人明鑒，侯府下人皆由我親自審查留用，斷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沈氏，那丫鬟在哪？”

田婉端著茶杯的手開始冒汗，她沒想到老夫人會如此大動干戈，明明直接罰跪祠堂就好了，怎么就要開始審問了？

沈芙余光看了一眼田婉，思忖道：“在我到這里前就不見了。”

田婉立刻松了口氣。

“但我的侍女冬葵已經將人找到，正在外面等候。”

“啪！”茶杯摔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了田婉裙角。

裴老夫人皺眉，“怎么如此毛手毛腳？”

田婉訕訕道：“茶水有些燙，一時間沒拿穩。”

裴老夫人沒再說話，讓人把冬葵和領路丫鬟帶了進來。

一進屋，兩人都跪了下來。

錢媽媽上前一步盤問：“你叫什么名字？哪個院的？今早是你帶主母迷了路？”

那丫鬟沒見過這個陣仗，立刻磕頭求饒。

“奴婢叫小翠，奴婢知錯，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迷…迷了路，請老夫人贖罪。”

李管家說了，只要她咬死自己也不認識路，不承認是故意的就會沒事的。

向青聞言立馬道：“侯府只有兩個人叫小翠，一個已于前日回鄉成親，另一個尚不足七歲。”

小翠，或者說是荷花。

沒想到被人當眾揭穿謊言，一時間嚇得伏倒在地，抖如篩糠。

向青又繼續道：“昨日侯爺大婚，二房和三房皆出人幫忙，以圖熱鬧喜慶。”

沈芙看著田婉和王燦問道：“二位弟妹，你們可見過這個丫鬟？”

王燦第一個搖頭，“不曾見過。”

田婉裝模作樣看了看荷花，也搖頭說沒見過。

沈芙嘴角上揚。

“既然二位弟妹都說沒見過，她又有侯府腰牌，那定是我侯府的人，既如此，就發賣出去，以儆效尤。”

一聽要賣了自己，荷花瞬間慌了神，撲倒在王婉腳下，哭嚎著讓她救自己。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要被發賣，夫人……”

田婉被嚇了一跳就要躲開，卻被死死抱住，動彈不得。

“夠了！”裴老夫人重重落下茶盞，“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

裴老夫人看了一眼田婉，“田氏，把這丫鬟帶去京郊鹽礦，無事不得回京。”

“母親……”

“嗯？”

帶著怒氣的音調讓田婉啞了聲，暗含的意味讓她渾身發涼。

她暗暗瞪了一眼沈芙，讓人把暈死的荷花帶下去。

她知道這是老夫人在給她面子，沒直接揭穿。

裴老夫人看著沈芙，目露贊賞。

她本以為是個嬌滴滴的花瓶美人，沒想到倒是個聰明狠厲的。

慈不掌權，很好。

她不是那種昏聵無知的人，有錯就罰，有功就賞。

今日的事，沈氏無辜。

因此不僅送了頭面和手鐲，還加了一處私園作為補償，并且盯著田婉交出管家鑰匙。

有了管家權，沈芙才是真正的主母。

沈芙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這個主母空有頭銜毫無實權。

她志不在此因此并不在意。

她還要趁著侯爺昏迷期間干兩件大事，管理侯府一定十分繁瑣，因此推拒了一番。

眼看老夫人就要生氣了，才接下鑰匙。

看到這一幕，田婉更是怒火中燒，死丫頭就會惺惺作態，心里樂開花了吧！

好你個沈芙，原本只想讓你跪兩天祠堂，沒想到你還真想妄圖掌管侯府！

既如此，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吵鬧一早上，這會也到了裴老夫人喝藥的時間，沈芙作為新兒媳，理應上前喂藥。

她以前在莊子時常給人看病，喂藥十分熟練，沒一會就喂完了。

正要將旁邊蜜餞端來，就看到田婉搶先一步。

“剩下的事就讓我來吧，總不能都讓你這一個媳婦孝順了啊，也讓我們表表孝心。”

沈芙笑笑沒和她逞強，退了一步，讓田婉上前。

只是裴老夫人并未吃她的蜜餞，徒留她一個人站著，十分窘迫。

這藥有安神作用，沒一會裴老夫人便想休息，沈芙等人就要告退。

突然，裴老夫人吐出一口黑血，緊接著踉蹌摔倒在錢媽媽懷中。

王燦當即站出來，大聲道：“這血是黑色的！有人下毒！”

沈芙頓覺不妙，果然田婉指著自己高聲道：“老夫人只喝了主母喂的藥，沈氏，你好大的膽子，敢毒害婆母！來人！把這毒婦壓下去，家法伺候！”

說完就有四個壯漢朝沈芙而來。

“我家姑娘是侯府主母，誰敢動……”

“啪！”

冬葵當即擋在沈芙身前，卻被其中一個壯漢扇倒在地，

“田氏，你無憑無據，憑什么抓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芙措手不及，她知道若是被抓走，想再出來難如登天。

即使心中慌亂，也只得壯著膽子和田婉對峙，以拖延時間尋找解決辦法。

“憑什么？就憑你喂的那碗藥，就憑今日你還沒出這寒松堂的門，還是我暫管侯府！”

“你！”

“啪啪啪。”

沈芙氣結，剛想反駁就聽到三聲清脆的鼓掌聲。

“好大的架勢，我竟不知，侯府如今是您當家了，二嬸。”一道陰鷙冰冷的男音自田婉身后傳來。

沈芙抬眸，男人逆著光，看不清容貌。

“世子到！”

聽清來人是誰，田婉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