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燼燃心燈**
---
####**【血夜驚變】**
馬蹄聲撕裂夜色，傅恒沖進瓜爾佳府時，只看到一地猩紅。
美林躺在血泊中，嫁衣浸透，銀簪仍插在喉間，唇角卻凝著一絲解脫般的笑。
“美林……“他跪倒在地，手指顫抖著觸碰她尚有余溫的臉，嗓音嘶啞得不成調，“我來晚了……“
身后傳來懿敬格格尖利的笑聲：“傅大人，深夜擅闖罪臣府邸，可是大罪啊！“
傅恒緩緩抬頭，眼底翻涌的殺意讓懿敬下意識后退半步。
“你殺了她。“他聲音極輕，卻字字如刀。
懿敬強撐冷笑：“她是畏罪自盡！僭越穿鳳袍，本就該——“
“錚！“
傅恒腰間佩劍驟然出鞘，寒光直指懿敬咽喉！
侍衛們驚呼拔刀，卻見傅恒劍鋒紋絲不動，一滴血順著劍尖滴落——竟是懿敬嚇得踉蹌，自己撞上了劍鋒。
“傅恒！你敢傷我？！“她捂著滲血的脖頸尖叫，“皇伯伯會誅你九族！“
傅恒忽然笑了，那笑意比劍更冷：“格格盡管去告御狀?！八談θ肭?，“就說傅某親眼所見，您逼死忠良之女，偽造謀逆證據?！?
懿敬臉色驟變：“你胡說！“
傅恒不再看她，脫下官袍裹住美林的尸身，小心翼翼抱起：“瓜爾佳小姐的清白，自有天下人評說。“
他大步離去，背影筆直如青松折不斷。
懿敬在原地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傅恒……你竟為了個死人跟我作對？“
遠處宮墻上，一道黑影悄然隱入夜色——正是錦瑟。她手中緊攥著美林那封絕筆信，面色慘白。
---
####**【靈堂焚香】**
三日后，傅恒私設靈堂，為美林守靈。
按律罪臣之女不得立碑，他便在書房辟出一室，供上她最愛的白梅與詩卷。香爐青煙裊裊，模糊了牌位上“瓜爾佳美林“四個字。
“大人?！袄掀偷吐晛韴?，“張廷玉大人到訪。“
傅恒斂眸：“請。“
張廷玉入內，見素來整潔的傅恒竟滿面胡茬，不由嘆息：“賢侄，節哀。“
傅恒沉默焚香，半晌才道：“張叔，美林的案子……“
“難。“張廷玉搖頭，“懿敬格格呈上的'鳳袍謀逆'證據已被皇上采信，此時翻案只會牽連更多。“
傅恒猛地攥緊香灰：“她明明是被逼穿上的！“
“老夫知道?！皬埻⒂癜醋∷绨?，“但皇上近日龍體欠安，最忌朝局動蕩。更何況……“他壓低聲音，“懿敬格格已向皇上求了賜婚?！?
傅恒瞳孔驟縮：“什么？“
“她要以正妻之位嫁你，皇上……默許了?！?
香爐“砰“地倒地，灰燼撒了滿地。
傅恒低笑起來，笑聲蒼涼：“好一個誅心之策?！?
張廷玉不忍道：“你若抗旨，瓜爾佳氏最后那點清名恐怕……“
話未說完，傅恒已挺直脊背：“我娶?！?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
####**【錦瑟藏鋒】**
懿敬格格寢宮內，錦瑟跪在暗處，聽著主子癲狂的笑聲。
“他答應了！他終于答應了！“懿敬對著銅鏡轉圈，嫁衣霞帔鋪滿整張床榻，“我就知道，美林一死，他總會是我的！“
錦瑟低頭掩飾眼中的恐懼，袖中那封信燙得像塊炭。
突然，懿敬一把揪住她頭發：“你這賤婢，近日怎么總魂不守舍？“
錦瑟疼出眼淚：“奴婢……奴婢是為格格高興……“
懿敬甩開她，冷哼：“去把我那對龍鳳鐲取來，明日納采禮上戴。“
待錦瑟顫巍巍捧來錦盒，懿敬忽然瞇起眼：“你手上是什么？“
錦瑟一顫——信紙一角從袖口露了出來！
“沒、沒什么……“她慌忙遮掩。
懿敬一把拽過她手腕，信紙飄落在地。
《與傅郎書》三個字赫然在目！
“好啊！“懿敬面目扭曲，“你竟敢私藏那賤人的遺物？！“
錦瑟絕望閉眼，卻聽殿外突然傳來太監尖聲宣召：“皇上口諭，傳懿敬格格即刻覲見！“
懿敬只得狠狠踹了錦瑟一腳：“回來再收拾你！“
待她離去，錦瑟癱軟在地，顫抖著撿起被撕破的信。美林清秀的字跡依稀可辨：
“傅郎親啟：妾身命薄，不能與君偕老。然懿敬心毒，恐害君性命。妾已留證于靜心庵菩提樹下，君若得見，當可自?！?
錦瑟猛地攥緊信紙。
靜心庵！
---
####**【菩提血證】**
暴雨中的靜心庵荒涼如鬼域。
錦瑟冒雨摸到后院菩提樹下，十指挖得鮮血淋漓，終于掘出一個油布包。
里面是一本冊子——赫然記錄著懿敬如何指使人下毒、偽造證據，甚至……害死先帝一位寵妃的舊事！
“原來如此……“錦瑟恍然大悟，“美林小姐早知難逃毒手，才留下這保命符?！?
她剛要離開，忽聽身后傳來陰森的笑聲：“果然是你這吃里扒外的賤婢！“
懿敬格格手持匕首，從樹后緩步走出，裙擺沾滿泥漿，像索命的厲鬼。
錦瑟后退數步：“格格，您不能——“
“不能什么？“懿敬一刀劃向她喉嚨，“就像這樣？“
錦瑟側身躲過，卻被扯住頭發重重摔在地上。油布包脫手飛出，被懿敬一腳踩住。
“你以為憑這些就能扳倒我？“她獰笑著舉起匕首，“去陰曹地府找你的美林小姐告狀吧！“
寒光刺下的瞬間——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正中懿敬手腕！
“?。 八龖K叫松手，抬頭見傅恒帶兵圍住院落，箭矢寒光如星。
傅恒冷聲道：“懿敬格格謀殺宮婢，罪證確鑿，拿下！“
懿敬不可置信：“你設局害我？！“
傅恒拾起油布包，眼底冰封三尺：“不及格格手段萬一。“
暴雨傾盆，沖刷著菩提樹下越積越多的血水。
---
####**【金殿對質】**
養心殿內，乾隆帝面色陰沉地看著跪了滿殿的人。
傅恒呈上血證：“臣請皇上明鑒，瓜爾佳美林實為懿敬格格所害，另有先帝妃嬪舊案為證。“
懿敬發髻散亂，尖聲辯解：“皇伯伯！這些全是偽造的！傅恒勾結賤婢污蔑我！“
乾隆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竟沾了血！
眾人駭然，卻見皇帝擺擺手，疲憊道：“傳朕旨意，懿敬格格德行有虧，即日起削去封號，禁足冷宮?！?
懿敬如遭雷擊：“不！皇伯伯，我是被冤枉的！“
乾隆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朱顏改'的毒，你當真以為朕不知是誰下的？“
懿敬瞬間面如死灰。
傅恒重重叩首：“臣懇請皇上為瓜爾佳氏平反?！?
乾隆長嘆一聲：“準奏?！?
殿外驚雷再起，照亮了懿敬被拖走時怨毒的眼神。
---
####**【燼中有光】**
三個月后，瓜爾佳明德官復原職，美林獲追封“貞烈夫人“，葬入傅家祖墳。
葬禮那日，傅恒獨自在墓前灑下一壺青梅酒——那是美林生前最愛的味道。
“大人?！耙殉蔀楦蹈苁碌腻\瑟輕聲道，“靜心庵的桃花開了，要移栽幾株來嗎？“
傅恒搖頭：“她不喜歡被拘著?！笆种笓徇^墓碑，“就讓她……自由自在地開在山野吧。“
遠處青山如黛，一只白鶴掠過云端，恍若故人魂歸。
**(第四章完)**
**——“宮闕萬丈葬癡妄，唯有青山埋骨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