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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潛德賦》

昔者卞和獻璞,三刖其足而不悔。世人皆謂其癡,及剖玉現(xiàn)璧,光射牛斗,乃知至寶必蘊頑石。今有美玉列于華堂,觀者但贊其澤,孰憶深山夜雨琢形骸?蓋君子含章,譬若冰壺在淵,非遇朔風不顯其澈。

吳中漁父語余:''巨黿潛于蘆荻,十年不鳴,鱗甲暗生,及入海則龍伯莫能制。''昔勾踐棲于會稽,嘗膽懸目,終成五湖霸業(yè)。故曰:伏久者飛必高,根深者葉自茂。今有少年慕鶴舞之姿,不知其獨立寒汀廿四秋。

余觀長安牡丹,姚黃魏紫傾動京華。然盛夏過隙,殘萼委地,不及山間野菊,經霜愈烈。范少伯泛舟之日,袖中猶藏五湖明月;張季鷹莼鱸之思,箸底尚存吳郡松風。是以榮悴有數(shù),豈在朱門蓬戶?

巴蜀有匠制竹籠,以柔篾縛硬木,水浸火烤九轉而功成。問其理,答曰:''剛者易折,須以曲求全;柔者難持,當借直立骨。''憶蘇子瞻渡海,椰冠芒屐而詩愈奇;黃魯直涪州,荻筆土墨而書益峻。物之性也,猶人之境也。

太華之巔有孤松,枝皆南指。道童問其故,真人曰:''非風迫之,乃其心向楚天煙霞耳。''嗟夫!世之拘形骸者,見佝僂謂失節(jié),睹蟠曲譏無志,安知屈伸皆為道用?昔徐孺子下陳蕃之榻,豈因錦茵?嚴子陵加光武之腹,非為虛名!

故曰:珠藏蜃腹,自有照夜之輝;劍隱龍淵,長懷沖霄之氣。達人觀物,不在顯晦;志士修身,貴守虛白。但使靈臺長明,何懼紅塵障目?誠能若此,則潛德幽光,自可通于神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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