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鐘時間不到，王秀芳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曾桂枝走到女兒身邊，顫著聲音說：“美華啊，是媽對不住你，沒想到你哥和嫂子會這么混賬，我去找他們說去，讓他們把房子還給你。”

“媽，別去了，她不會給你的。”

林美華哪里看不出王秀芳的心思，但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去找她爭辯，要不是馨馨機靈，恐怕那兩包被子都要被王秀芳搶去了。

沒有依靠的母女二人滿臉頹喪，互相攙扶著坐下。

沈承書不知道大家這是怎么了，感覺氛圍不對后就拉著姐姐的手不敢說話。

沈舒馨安撫弟弟不用怕，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讓他先看，然后走到林美華和曾桂枝旁邊問：“姥姥，鑰匙怎么會是舅舅住在那邊，不是讓你到我家院子里住嗎？怎么變成舅舅他們搬過去了。”

“這事賴我心軟，當年你們走后，你妗就過來說大柱兄弟住的那屋漏雨，要補房頂，想讓大柱先到你們院子住幾天，等房頂補好了再回來，誰知道這一搬就落坑了。”曾桂枝氣的直拍大腿。

林美華問：“媽，那你怎么沒一起搬過去？他們就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了？”

曾桂枝說：“他們也不是一次全搬過去的，也是近一年小亭那孩子才搬過去住，就那也沒落個好房間，跟她妹妹小花一起住在放柴火雜物的房里，也幸虧你男人蓋房時舍得花錢，就連柴房也蓋的密不透風，不然那倆孩子有的凍呢。”

林美華不想聽了，現在她的孩子也要跟著自己受苦，她哪里有心情去心疼別人。

“別說了，我和兩個孩子就先在這住下，一個月后嫂子他們要是不搬，我就找大隊長告他們去。”

沈舒馨說：“媽，別等一個月了，明天我就去找大隊長說。”

曾桂枝緊張的看向林美華。

“姥姥，這事不能拖，拖的久了更不好讓妗子一家搬。”

沈舒馨剛說完就被曾桂枝抓住了手，“不行，絕對不行！那樣整個大隊的人都會看我們笑話的，你們給姥姥點時間，我肯定讓他們一家從里面搬出來。”

“他們怎么可能會聽。”

“好了馨馨，這事就先這樣吧，別讓你姥姥做難。”林美華從凳子上起身，提起地上的兩個箱子往右邊的西屋走。

“美華……你別怨媽，媽也是沒辦法，你爸走的早，我一個人拉扯你們兄妹長大不容易，現在老了沒力氣干活兒，眼睛也不好使，全靠你哥他們一家種地養著。”

“我不怨媽，我回來了，以后會和大哥一起照顧媽的，房子的事兒以后再說吧，我有點累，回屋收拾收拾躺一會兒。”

“那媽幫你一起收拾。”說著曾桂枝就要起身，沈舒馨扶著她說：“不用姥姥，我和媽媽進去收拾就行，你幫忙看著弟弟就好。”

沈舒馨將沈承書拉到曾桂枝旁邊，“小書給姥姥讀書，別亂跑知道嗎？”

“嗯，姐姐放心，我不亂跑。”沈承書看向一側的曾桂枝，“姥姥我給你讀偉人語錄，我認識好多字了。”

“好，小書給姥姥聽小書讀書聽。”

沈舒馨看到老人臉上露出笑容才算放心，抱起一個包裹往西屋走。

曾桂枝看著沈舒馨纖瘦的背影，一時間似乎看到了女兒小時候的模樣。

美華從小就聽話懂事，針線活也學的好，經常和自己一起去鎮上的裁縫鋪做工，大了一些就接了自己的活兒，自己留在家里照顧地里，那時美華也和馨馨這般大，建華上夜校認字，她在家里點著燈做衣裳貼補家用。

想到這里曾桂枝瞬間紅了眼眶，不敢再看。

——

農村的房子都是土坯房，三間正房，中間堂屋，兩邊臥房，雖不比城里的干凈，但勝在空間大。

她們現在待的西屋就比林美華之前睡的主屋大了一半還多，就是沒有床，睡的是貼墻的土炕。

沈舒馨四歲前躺的都是這種“床”，后來和林美華隨軍就再沒躺過，她摸了摸鋪好的床，墊了厚厚的被子，并不會覺得硌。

屋里空間大，沈舒馨和林美華找來釘子弄了個布簾把床隔開，她們母女倆睡一邊，沈承書睡另一邊。

看著被分為兩個空間的床，林美華低聲道：“先這樣吧，等你舅舅他們搬出來，就能讓小書自己一個房間了。”

沈舒馨問：“媽，你覺得我們還能把房子要回來嗎？”

林美華失魂落魄的坐在炕上沒說話。

沈舒馨將書包里放錢的鐵盒子拿出來遞給林美華，然后打開地上的箱子收拾衣服，剛一打開就愣住了。

“媽！”

“怎么了？”

箱子里疊放整齊的衣服全亂了，明顯被人翻過。

沈舒馨的視線落到林美華手里的鐵盒上，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原來是這樣！

“媽，肯定是舅舅他們，他們想偷爸爸的撫恤金！”

“不會的，你舅舅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他不會偷自己親妹妹的錢的。”林美華不斷地搖頭，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哥不會這么對她的。

“就算舅舅不是這樣的人，你敢保證妗子她不是？我去告訴姥姥去！”

“別去！別去……”林美華拉住沈舒馨，“馨馨別去，你姥姥身體不好，今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別讓她再難受。”

沈舒馨停住腳步，回頭問道：“那就這樣算了？妗子她明顯不是個善人，她就是想吃我們絕戶！”

“馨馨！”

沈舒馨抿緊唇瓣，蹲下身子把自己被翻扯亂了的衣服疊好，放到炕頭的矮柜里。

屋里的桌子和矮柜都是王秀芳留下不要的，也是，他們家的家具都是他爸媽結婚時新打，用的全是好木材，有了新的，這些舊的王秀芳肯定看不上眼。

“媽媽不喜歡我這樣，我以后就不說了，但是事情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

“媽知道，等把你們都安頓好，媽就去找你舅舅說。”

沈舒馨想讓母親盡快去說，怕時間長了王秀芳胡攪蠻纏，但回頭看到了母親疲憊的側臉，只能將嘴邊的話收回去。

“……媽你記得把錢放好。”

“嗯，明天你去村里的供銷店買把鎖，盒子鎖在柜子里，媽不會讓你舅他們知道我們手里有多少錢的。”

“我一會兒就去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