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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是夜,齊巖熟門熟路帶著楊靈溪從后山繞下山,其中一個守衛已被齊巖收買許久,每次他們偷偷下山其實都是從他這里偷跑。

等來到官道上,就有順才和齊巖的侍從一起駕著馬車等在路邊了。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朝幽庭樓去。

幽庭樓是京城最大的男風館,坐落在東市最熱鬧的地盤。這里的各種商鋪相當密集,秦樓楚館、賭場酒肆、路邊的小攤、河邊的畫舫,一眼望不到頭。到了晚上,其他地方都黑燈瞎火,只有這里熱鬧得如同白晝。

楊靈溪下了車就被這場景弄的有點懵,看著幽庭樓進進出出的人竟然這么多,還表現得相當自然。以前對小說里面描述大周朝這個時期男風也是一種風向的時候還沒有切身體會,現在算是親眼見識了一次。

門口的龜公十分激靈,一見到人立馬上前招呼,還都認識,“這不是齊公子嗎?今兒個又來賞光?這是想念歡歡,也難怪歡歡郎君總是說齊公子對他最好了!啊呀呀,楊公子,你總算來了,玉璋最近想你都想瘦了,天天念叨你怎么還不來,那是日日以淚洗面啊!”

楊靈溪被龜公的尖嗓子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完全適應不來。

齊巖一副歡場老手的做派,笑罵一句后拋出賞銀,“快,讓歡歡和玉璋準備好,別讓我們久等。”

龜公立馬嘴角咧到耳朵根,“好嘞!二位公子里面請!”

楊靈溪緊挨著齊巖一起走進了幽庭樓的大門。

他們的身影剛剛隱沒在大門里,一個披著斗篷,遮住半張臉的人影就出現在門口。

龜公回來見到又想上去招呼客人。

但是那人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愣是讓厚臉皮的龜公都不敢開口。

龜公多有眼力見啊,這怕不是來捉奸的吧。

龜公做好心理準備,應付突發情況,結果那人竟然轉身就走。龜公好奇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直到那人身影消失。

而那消失的方向是是賭坊集聚的地方。

龜公松了一口氣,開始迎接其他客人。

很快又迎來了三個看上去非富即貴的公子哥,還各個長相不凡,不過似乎都是第一次來。

“匡大哥,我真的沒這方面的興趣,讓我走吧。”

“博文,我知道你們家最近不太順,你過得不開心。難得你出來,哥哥們肯定要帶你放松放松。”

孟博文臉色微變,但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對著旁邊道:“季大哥,你……你勸勸匡大哥……”

“啊?我嘛?我也不喜歡這里,所以你就更要留下來陪我了,匡穗這家伙肯定待會自己玩的歡快,我得看著他,你要陪我一起看著。”

“什么叫看著我啊?我很守規矩的。”

“反正在你娶我妹妹之前,你得潔身自好。”

“季羽,你妹才十歲!”

“所以要看著你!”

兩人說著說著就斗起嘴來了,孟博文對此見怪不怪,只能跟在后面,一臉無力且習以為常。

眼前的這兩人前幾年在京城很有名頭,上一屆的文狀元匡穗,和武狀元季羽。但是兩人都沒做官,所以現在名頭不顯。因為三家住的近,從小就認識,一直都是兩個大哥哥帶著孟博文玩。

而這兩個人更是一起長大的關系,按照匡穗的說法,他們兩個似乎在母親腹中時就相識了,當初兩位夫人各有身孕,坐在一起閑聊時,若是一個肚子被里面的娃踢了,那另一個肚子必然緊隨其后。

孩子生下后,更是一個哭了,另一個必然要哭的更大聲,反正處處較勁兒,所以直到現在都弱冠之年還天天跟小孩子吵架一樣斗嘴。

“好了,別一臉無聊了,就當長長見識。做學問不能死讀書的,要眼界開闊才能更有領悟。”匡穗勾著孟博文的肩膀開始忽悠。

“呵呵,別為自己貪玩找借口。”季羽毫不留情地拆臺。

匡穗翻了一個白眼,鍥而不舍地繼續忽悠:“而且我聽說你們太學里面不是有一個小孩子喜歡你嗎?你若是想要拒絕,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

“什么?有男人喜歡你!”季羽驚訝,“那倒是也正常,博文長得好嘛。”

孟博文心中已經不驚訝了,這京城里面大大小小只要是匡穗想要知道的事情,沒有他查不到的。不過這一次……

“匡大哥的消息也有滯后的時候啊,那人已經不喜歡我了。”孟博文淡淡道。

“喲,挺遺憾啊!”匡穗瞇著眼睛道。

孟博文心中一慌,“我沒!”

匡穗卻笑著把人推進去:“那更要進去放松放松了。”

孟博文生無可戀地被拐了進去。

幽庭樓里面有四層樓,一樓是坐著喝茶聊天看表演的地方,二樓是包間,三樓以上就是房間了。

一進大堂,就看到穿著香艷自帶香氣的清秀男子穿梭在客人桌間,有的嫵媚大膽,有的清雅出塵,有的出口成章,有的能唱會跳。

“還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匡穗笑道。

而身旁的兩人看著有些男人摟抱在一起親熱有點適應不了。孟博文轉身想走,被季羽硬生生的拉住,一副不讓小弟拋下他的決絕。

直到龜公把他們引到包間之后兩人才喘了一口氣。

“好好的男人,一個一個干嘛這樣,受不了!”季羽嫌棄的坐下。

“這不是挺好看的?待會還要叫幾個進來,你們先想好你們喜歡什么類型。”匡穗幸災樂禍的笑臉就沒下去過。

孟博文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放松過,也終于坐下,沉聲發問:“兩位哥哥,你們老實說吧,這一次是又要查什么案子嗎?”

季羽臉色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瞥向匡穗。

匡穗笑著喝茶道:“查……有意思的事情,不過不關你的事兒,大人的事兒少問。今晚你就當來見一下市面。”

孟博文一臉無奈,“若真的這么喜歡查案,不如去大理寺吧。你們不領正職,又喜歡管正事,沒官職不是很不方便?有了職位再管,理由也正當。你們這么優秀,何苦浪費自己的才華。”

季羽沒有說話,又看向匡穗。

匡穗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不在洪流中,做什么才更加自由,看得也會更加透徹,你進了宮就知道了。別管我們的事,先說說你在太學的情況吧,曹老身子骨怎么樣?掌教是不是還喜歡罰人跪冷泉洞?啊呀,這些都沒意思,還是給我八卦一下之前喜歡你的那個吧,怎么就不喜歡了?你這么優秀,還能移情別戀,難道太學還有比你更好的男子嗎?”

孟博文瞬間被反問得一句都不敢回,滿臉的尷尬,只能打開窗戶,看看表演。

只是一個瞬間,孟博文似乎在三樓的走廊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孟博文臉色一變,視線立馬追蹤,果然繞過一個角度真的看到了那個人。

嚯的一下,孟博文就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他隨著一個小倌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楊……”

“怎么了?看見熟人了?”身后響起聲音。

孟博文這才回過神來,坐了下來,“沒……看錯了。”說完,臉色卻十分難看,他其實聽說過的,聽說他是幽庭樓的常客。

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里。

楊靈溪。

你不是喜歡路景和了嗎?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為什么……

這時候有人進來詢問有沒有想要點的郎君。

“我聽說你們這里有一個叫玉璋郎君的,姿色不錯,我就點他了。”匡穗隨意點了一個小倌。

龜公一愣,陪著笑臉,道:“實在不巧,玉璋郎君今晚已經被包下了,就在剛剛,才上去。”說著就指了指三樓。

“既然是剛剛上去,現在還沒脫衣服吧,那位客人今晚的消費我請了,讓他把玉璋讓我一晚。”匡穗擺出財大氣粗的架勢,熟練地撈起旁邊季羽的錢袋拋到桌上。

季羽臉色一急,但為了大局,只能狠狠的瞪一眼,然后憋著。

“這……這,對方是玉璋郎君的老客戶了,而且也是有身份的人,我們也得罪不起啊。”

“誰啊?”

龜公為難。

匡穗就拋出賞銀,龜公笑了笑,輕聲道:“就是鄴城楊氏的二公子啊,每個月都來的,非常喜歡玉璋,每次都是陪一晚上的。”

匡穗想了想,突然驚訝的看向旁邊一直沉著臉的孟博文,噗嗤一聲笑了,然后揮了揮手讓龜公下去。

“怎么了?不要了?”季羽問道。

匡穗卻看向孟博文,笑著問道:“博文啊,想不想玩點刺激的,比如捉奸在床怎么樣?”

季羽:????

孟博文:!!!

另一邊,龍門賭坊。

兩個賭鬼勾著肩,笑嘻嘻地從門口出來,指著一旁的酒肆,笑得格外得意:“走,今晚運氣這么好,咱們去喝一杯。”

“真是碰到了一只傻肥羊,看著挺年輕的,估計是沒有賭過。要不是我們心善,今晚一定讓他連褲子都輸掉。”

“聽那小子的口音就知道是外地來的,贏多了也不怕他找咱們鬧!舒坦。”

“王老五,他最后沒錢輸,抵押給你的是什么?”

“一個玉葫蘆小掛件,瞧著應該是值五兩銀子,回頭沒錢當掉,現在我自己帶著玩。七哥,你呢?”

“我是玉扳指,看不懂上面雕刻著啥,我這兩天輸的多,缺錢,明天就當掉。”

兩人志得意滿,勾肩搭背地走遠。

不久從賭坊中走出一個帶著斗篷的人,微微抬頭看向遠處的兩人,冷笑一聲。

路過的人不經意的一瞥瞧見了下半張俊美的臉龐,都不由頓住了目光。

但是很快,那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幽庭樓附近的茶攤了。

這人自然是出來辦事的路景和。

路景和今晚計劃出來是擔心日后孟博文再回院舍的時候,自己沒有機會偷偷出門辦事,所以不得不趁著今晚出來。

為了壓住不太受控的情緒,他練字練了一個時辰后才出門。只是他沒有想到楊靈溪不僅私藏小倌褻衣,還夜會小倌。所以在偷偷下山的過程中看見某人的時候,路景和真的氣笑了。難怪啊!難怪今晚說不陪他,他一點都不為難。生病成那樣還有這種心思偷跑出來見情人,當真小瞧他了。

密信已經找地方藏好,布局也完成,一切順利,只等驗收了。

可是他心中卻沒有計劃成功一步的滿意。

砰的一聲,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碎裂開來,嚇得小販一跳。不過很快,銀子拋了過來,小攤販就喜笑顏開,繼續上茶。

壓抑不住,不斷沸騰,幾乎不受控的怒火在腦海中肆虐。

路景和不得不回憶過去的種種來重新分析楊靈溪到底有沒有騙他。

但是思考到的結果其實只有一個。

對楊靈溪而言,他和玉璋,一個走心,一個走腎。

他只是代替了之前孟博文的位置而已,可不是代替了玉璋的位置。

楊靈溪終究是只種馬,之前喜歡孟博文,還不是常常來找玉璋發泄,想要溫柔鄉。

這很合理,喜歡他,也不用為他守身如玉。

這種比起對孟博文的心思,甚至稱不上背叛。

而且他又不喜歡楊靈溪,跟他也沒有什么承諾。管他是不是跟別的男人做什么齷蹉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正經事做,不值得浪費時間管楊靈溪這種私事。

路景和壓住自己不聽話的情緒,起身往相反的地方走。他該做的事情做完了,該回太學了。

管他楊靈溪今晚會不會死在小倌床上。

最好死在那里,別回來了。省的回來礙眼!

……

“匡大哥,這樣不好!”

“啊呀開個玩笑,說不定還能多認識一個朋友呢?沒事的。”

孟博文為難的看向季羽,季羽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一般匡穗決定的事情就是非做不可,誰攔也沒用。與其讓他一個人去冒險,不如跟著,有什么事情還能為他周旋一下。

孟博文見季羽又無條件的站在匡穗這一邊,只能跟上。

三人來到三樓,正要前往孟博文剛剛看到的房間,就聽到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三人被轉移了注意力,看向了樓下,就見是一個醉鬼試圖靠近一個穿著斗篷的男子。

只是看著斗篷男子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是客人,不是這里的郎君。而那醉鬼顯然是耍酒瘋看上了斗篷男子,就仗著人高馬大試圖強行摟抱人家,就鬧起來了。

“身手靈活,閃避的距離和方向都很精妙,還試圖暗中偷襲。可惜沒有內力,連力量都偏弱,不是那醉鬼的對手,很快就會被拿下。”季羽下意識地分析。

“看身形,可能還年輕。”匡穗也開口道。

“那……幫忙?”孟博文道。

匡穗看向季羽,季羽其實也是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性子,直接伸手一抓,把旁邊掛著裝飾的簾布扯下來,內力一催,把簾布同繩索一般朝樓下揮去,一把纏住了斗篷男子的手腕,直接把人拉上三樓。

男子穩穩落地,匡穗出于欣賞開始夸耀:“勇氣可嘉,竟然沒有嚇到尖叫?”這三樓高度可不低。

而樓下的人已經罵了起來。季羽冷笑一聲,直接飛躍下來,幾個凌云縱步落在醉鬼桌前,對方剛要出手,季羽已經出拳,一拳下去,醉鬼倒地,周圍頓時吵鬧起來。

“沒事,暈倒而已。”隨即丟了銀子在地上,算作醫藥費。很快又飛躍上樓,眾人驚嘆仰望,這武功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你……”這時候孟博文也注意到了斗篷男子的半張臉,認識的人自然一眼認了出來。“景和兄,你怎么……”

路景和抬起一只手緩緩掀開斗篷,露出清俊的臉龐,如畫的五官讓所見之人無不驚嘆。

匡穗敢說,這里自持美貌的小倌沒有一個比得上眼前人,難怪剛剛的醉鬼這般糾纏。只是這人的眼神太沉了,他竟然一點都看不透。這可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眼神。

匡穗自認很會看人,但是面前的這個讓他有些失手了。

匡穗來了興趣,“博文?熟人?”

“博文兄……”路景和緩緩開口。

孟博文瞬間反應過來,一臉的尷尬,“我……我在這里是巧合,是陪著朋友來的,這兩位是匡穗和季羽。”

“匡大哥,季大哥,這是我的同窗舍友路景和,也是鄴城楊氏楊家主的外甥。”

路景和的眼神緩緩從匡穗和季羽的臉上掃過,表現的如同第一次見面道:“兩位兄長好。”

匡穗立馬反應過來,“哦,是來找你表哥的?”

孟博文也神情復雜地看向路景和:今天剛剛還說過那些叮囑,結果楊靈溪轉身就來找小倌。

路景和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孟博文,他本就是為了不讓人任何人知道他出來過才趁著今天出門的,結果這都撞上了,真是最麻煩的情況,讓他計劃中的一環留下了馬腳,只怕要為未來埋下隱患。這都是某人害的,路景和不禁更加惱怒在心中給楊靈溪記下一筆。

“是,表哥身體不好,不該來這里,我發現他出來之后,就想著來帶他回去。”

“倒是一個懂事的表弟。”季羽順口夸耀。

但是匡穗從孟博文不自然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什么:楊府二公子楊靈溪好男風,來找小倌,面前的路景和又如此貌美。

看來移情別戀的對象找到了。

匡穗嘴角上揚,似乎更有趣了。

四個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各懷心思尷尬寒暄,突然門內傳來一聲慘叫以及一聲哭求的‘不要’。

四個人臉色同時變了。

“嚯,難道已經……挺猛啊!”匡穗嘴欠道,就看到面前兩個男人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孟博文張了張嘴,想說他們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可身邊的路景和突然一動。

匡穗和季羽都有些驚訝:只見剛剛還一副禮貌有度的表弟瞬間失控,帶著煞氣,沖過去一腳踹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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