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個？”

兩個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女工站在小推車前，猶豫的看了又看。

沈青禾一眼便猜到兩人心中所想，這年頭誰家都吃過紅薯，特意花錢去買也是沒那個必要。這樣想著，她選出一個烤的外皮流蜜的利落切開，露出里面金黃的果肉。

“呀，這是什么紅薯？”

“黃澄澄的，跟之前吃過的不一樣。”

“好香啊！”

隨著香味兒蔓延開來，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嘆。

沈青禾見周圍人都十分好奇，心思一動。

“來，大家都先嘗一嘗，好吃了再買。”說著，她將那塊兒紅薯分出好幾份兒，分別用油紙包著送到周圍人手里。

橙紅的果肉在傍晚黃昏余暉的照耀下，泛著蜜糖獨有的光澤，熱氣裹挾著焦糖香氣撲面而來，與尋常自家烤出來的灰撲撲的紅薯截然不同。

周圍人沒見過這樣賣東西的，居然還能先嘗后買，半信半疑的放到嘴里嘗了嘗。

“嗯！真的好甜！”那兩個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女工眼睛一亮。

“還不噎人，好吃！”一位老鉗工細細品嘗，“我老伴牙口不好，吃這個正好合適！”

沈青禾跟胡小燕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掩不住的激動。

她順勢從烤爐里拿出更多紅薯：“第一天營業，大家運氣好，剛好趕上這頭一爐，兩毛五一個！”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給我來一個！”老鉗工率先掏出兩毛五拍在烤爐上。

“我也要一個人！”

“我也是！”

小攤前圍堵的人越來越多，胡小燕手腳麻利的包裝紅薯，沈青禾在一旁收錢，兩人配合的越發默契。

正當沈青禾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沈玉蘭跟狗皮膏藥一樣又跳出來糾纏。

“讓一下，讓一下。”

沈玉蘭一手挽著何秀英，一手小心的放在小腹處，那姿勢怪異生怕別人看不出什么，兩人費勁兒擠過人群站到最前面。

“這人誰啊？怎么不排隊！”

一位短發大姐認出她的身份，小聲跟旁邊人議論：“她啊沈玉蘭，聽說前段時間搶了自己堂妹的對象。”

“啊！真不要臉！”旁觀的人一臉嫌惡的捂著鼻子白了沈玉蘭一眼。

沈玉蘭放在小腹處的手一緊，眼中閃過狠戾，片刻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青禾，你怎么還在干這種營生？”沈玉蘭故作矜持的捏著鼻子斜眼打量著烤爐上的東西，“這次又弄了些什么？”

沈青禾只當沒聽見她的話，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青禾，姐姐跟你說話呢！”沈玉蘭氣惱自己被忽視，但是礙于何秀英還有外人在場，她還是按耐住脾氣柔聲道，“何姨也在呢，別惹長輩生氣。”

何秀英原本還覺得之前冤枉人家姑娘有點兒不好意思，可聽她這么一說又突然覺得這小丫頭怎么那么沒有禮貌，長輩在場也不知道說句話。

“你這丫頭氣性真大。”何秀英陰陽怪氣的斜了沈青禾一眼，“難不成還讓老婆子我跪下給你道歉不成？”

低頭忙著找錢的沈青禾，手下動作一頓，眼底滿是煩躁。

她先是把錢放到別人手里，又轉過臉直視著沈玉蘭跟何秀英兩人，冷笑一聲：“我請問呢？兩位是來買紅薯的，還是來找不痛快的？”

“這位大嬸兒，你不分青紅皂白跑到我單位毀我名聲，我沒報警告你誹謗已經很仁慈了吧，你還自己跳出來找不痛快？”

沈青禾絲毫不給她們插話的機會，小嘴叭叭火力全開。

“還有你，沈玉蘭，你成天沒有事兒做嗎？能不能不要總在我面前找存在感，你要實在無聊就去糾纏你的徐長海！”

話一說完，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沈青禾長舒一口氣，只覺得堵了這么久的臟東西全都清了出去，無事一身輕。

“你！”

自從徐長海參軍入伍之后，何秀英便再沒被人這么說過，她當下被氣的顫抖著手指著沈青禾說不出話。

“我我我，我什么我？”一旁的胡小燕早就看她們不爽，趕在沈青禾開口之前直接開噴，“你個老東西，倚老賣老，上回都搞清楚是她說謊，你自己蠢被人當槍使關我們青禾什么事兒？”

說著，她目光又移到沈玉蘭身上，上下左右來回掃視她幾圈，只看得沈玉蘭渾身不自在。

“我當是什么天仙，就這？”胡小燕嗤笑一聲，又重新看向何秀英，“你不僅蠢還眼瞎，就這么個歪瓜裂棗不趁早甩了，還當個寶一樣供著，怎么她攥著你家命根兒呢？”

沈青禾笑看著她大殺四方，意外注意到何秀英在胡小燕提到“命根兒”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玉蘭手捂的地方。

“難道……”她低聲喃喃道。

沈玉蘭見周圍人對她們指指點點，心里一緊，攔住還想繼續理論的何秀英，陪笑道：“青禾妹妹，看你說的，我們終歸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這樣堂姐支持你的生意，也給我裝一個吧。”

送上門的生意不要白不要，沈青禾利落的裝好一個紅薯，遞了過去：“三毛，給錢！”

沈玉蘭只想趕快離開，也不糾纏，爽快的給了錢，攙著何秀英擠出人群。

兩人悶頭走出去好一段兒，何秀英才掙扎著甩開她的手，斥責道：“攔我干什么！你們沈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別以為懷了我們長海的孩子，就能騎到老娘頭上，我告訴你，不可能！”

沈玉蘭趕忙上前重新扶住對方，討好的說道：“哪能啊何姨，我有了徐家的孩子，自然跟徐家跟長海跟您才是一條心，剛剛攔您是怕您被她們氣出個好歹，到時候長海該擔心了。”

“哼！”

何秀英被她的話哄的逐漸消氣，到底是懷著自家孫子的人，再怎么樣也不能真的苛責對方，別別扭扭的看了她一眼。

“你還算是個會說話的。行了，今天置辦的差不多了，長海回來之前你就安分在家待著吧。”說完，也不管她什么反應，轉身自顧自地離開。

身后，沈玉蘭眼神狠戾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捂住小腹的手青筋漸起：“沈青禾！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