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由于距離已經特別近,所以命中率特別的高。鏈彈旋轉著撕開空氣。
打中兩條福船上其中一條福船的主桅桿,帆布轟然墜落,重重的砸在福船甲板上,竟然直接將桅桿打斷。
另一條福船雖然沒有打中桅桿但是卻將甲板上的人清掃一空。
由于此時兩船相近王應麟能清楚地看到對面甲板四散著的人體肢骸,整個甲板已經成了血的海洋。
“火銃手準備。”
曹書瑜的一聲命令讓王應麟收回了目光。
此時剩余的蜈蚣船上的水手用鐵鉤勾住廣濟號右舷,向上扔出繩鉤勾住船幫。
然后將武器或插在腰間,或銜在嘴里攀索而上,此時已經隱約能看到敵人頭上帶著的紅色頭巾了。
當五六個敵人已經露出半邊胸膛,甚至最快的那人已經一只腳踏上甲板,曹書瑜終于一聲大喝。
“放。”
只見一陣齊鳴,第一排的鳥銃手扣動扳機,卻不裝彈。
沒有時間了,只等第二排的鳥銃手開火,就是殘酷而血腥的接舷戰。
剛剛爬上來的幾人登時斃命,渾身冒著血窟窿掉下海去,剩余的敵人前仆后繼,更多的人攀登上來。
王應麟上前一步,此時完全就是機械式的將槍抵肩,隨著一聲令下,扣動了扳機。
由于距離僅僅只有四五米,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開槍之后擊中的那個人。
因為鉛子巨大的徹動力被打的倒退一步,腰腹間一個巨大的窟窿,能夠清楚地看到里面漏出的器官。
他眼神中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沒有想到能夠打中他。
之前的那種猙獰表情此時也變得迷茫,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這是王應麟第一次開槍殺人,可能是由于此時形勢太過于緊急。
或者是周圍環境感染了自己,他并沒有任何的不適感,反而有點血沖上腦,將百煉刀抽出。
跟著眾人沖了上去,把之前明哲保身的話忘了個一干二凈。
雙方糾纏在一起,此時火炮已經燙的不能使用,楊繼祖索性就放棄火炮,帶著炮手加入了戰團。
只見船上的眾人或兩三人一組,或三四人一組,趁著對方要攀登繩索,無法同時上來的空隙,局部造成人數差。
王應麟此時跟著三四個人組成一組,其中一人是上次遇見捕鯨船時往海里扔木牌的少年王木生。
他們對面的敵人是兩個五短身材,但是下肢粗壯的老海狗。
王應麟其實剛剛沖上來的時候,熱血就消下去了。
但此時已經由不得他后退,這個時候要是后退,先不說能不能安全的退下來。
就算是能退下來,哪怕以他少東家的身份恐怕以后也沒人瞧得起他了。
沒辦法就算是硬著頭皮也要上,人死卵朝天。
對面的兩人也是老手,利用自身經驗一直抵御著王應麟這邊的攻擊,希望為后續人員登上來拖住時間。
但是雙拳畢竟難敵四手除了王應麟是個菜雞以外。
剩余幾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就連王木生都將刀揮的滴水不露,很是有幾把刷子。
王應麟左支右擋好不狼狽,在眾人以多打少解決了對方一個人后,海寇后續的人終于上來趕來支援。
他們眼光毒辣,看出來王應麟是最弱的一環,且是個領頭的后,所有的武器都朝他攻來。
要不是旁邊幾人不停的在身旁擋著刀子,恐怕他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饒是如此,一個不小心下,胳膊還是被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此時由于腎上腺素分泌,王應麟感覺不到特別疼痛,只是覺得胳膊越來越沒有力氣。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終于甲板上再也沒有敵人上來。
剩下的敵人順著繩索攀下,上到小船,兩艘福船眼看著點子太扎手。
看這架勢要是再不走怕是連自己都要搭進去,竟然想調整風帆逃跑。
曹書瑜此時也顧不得旁的,連忙指揮著眾人操縱風帆追上去。
這次要是留不下他們一兩艘船那就虧大發了。
王應麟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累的幾乎虛脫。
王木生將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為其止血包扎,一邊安慰他說
“少東家別擔心,你這傷不礙事,創口不深,只要勤換藥要不了半個月就好了。”
“你這小子還不賴么,第一次實戰就砍死了對面兩個人,這刀法誰教你的,是你家傳的?”
此時戰斗結束,腎上腺素消退,疼痛感逐漸襲來,王應麟感覺整條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一樣。
但男人么不能說自己不行,還是強打精神跟王木生聊了起來。
“我家曾祖曾經跟著戚少保打過倭寇,學了點刀法,后來退出行伍之后就將刀法傳給了祖父,就這樣一代代一直傳到了我,
像我這樣的,我們村還有很多,當初戚少保招兵光我們村就去了四十多口子人,最后回來的還不到一半。”
王木生隨口答道。
王應麟明白由于浙西地區多山,所以當地的百姓多以采礦為生,可是礦就那么多,人多礦少。
于是當地就以地域、血脈為紐帶,每年因為爭礦之事死者不下數百。
戚繼光了解此事后,就在此地招兵,參軍后每人年餉大約能有二十兩。
抵得上當時務農五年的收入了,加上戚繼光從不喝兵血,如果有戰功還另有賞銀,一時之間從者云集。
但是事情是往往一體兩面的,在豐厚餉銀背后的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史書上記載此時的義烏,金華地區“丁壯去其半,田疇盡付紅妝。稚子繼武,新墳連著舊墳。”
后來戚繼光不在了之后,因為浙兵戰斗力強,朝廷屢屢征調。
基本所有大的戰役都能看到浙兵的身影,只是隨著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浙兵全軍覆沒在了渾河。
朝廷當時遼東地區有戰斗力的軍隊幾乎為之一空。
加上當時朝堂之上黨派傾軋,竟然出現了幾乎無人過問的情況。
使得浙地怨聲載道,百姓抵觸從軍。
本來朝廷在浙兵折損后還想再招幾千人,但是幾乎無人應征。
最后浙江勉強湊了數百人,但是戰斗力和之前相比可謂云泥,從此以后浙兵就永遠的消失在了歷史長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