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應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隨著氣溫逐漸升高,這海上的日子也越來越難熬。
雖然沒有溫度計,但是根據體感溫度,白天的最高氣溫估計得有個三十六七度左右。
“這該死的氣溫。”
王應麟暗罵一聲,在甲板上是酷熱,在艙室里是悶熱反正都是煎熬。
就在王應麟拿著倭扇拼命給自己扇風的時候,瞭望臺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鑼聲。
王應麟就跟應了激一樣,從凳子上蹦起來。
一把抄起放在角落里的鳥銃。
自從那天從楊繼祖那里要來了鳥銃之后,就沒有再還回去,走到哪里都帶著,已經成為了習慣。
在即將沖出艙室門口的時候王應麟的腳步停滯了一下。
猶豫了幾秒,返回去又將那柄百煉刀拿了出來,掛在腰上,匆匆跑向甲板。
此時的甲板眾人忙成一團,王應麟看到曹書瑜正在拿著遠鏡站在船的右舷觀望。
楊繼祖正指揮著眾人做好戰斗準備。
就連若昂都站在了甲板上,手持一把西洋長劍,他的身邊米格爾和野原右衛門一左一右的護衛著他。
王應麟直接跑到曹書瑜身側。
“少東家,瞭望手發現東南方向有三艘福船,從這些人打著的旗號來看應該是福建的閩商,還掛著鄭芝龍的黑虎旗。好像跟我們一樣都是從日本貿易回來的。”
說著將望遠鏡從遞給身旁的王應麟,王應麟從他手中接過。
通過望遠鏡看到遠處東南方向大約六七海里的距離上有三艘福船,正往他們這個方向駛來。
歷史上的鄭芝龍逐步吞并了李旦、顏思齊等人的勢力之后。
實力大漲并因此被廣東巡撫熊文燦招安,被任命為游擊將軍。
在擔任游擊將軍期間,鄭芝龍以此合法掌握了福建沿海防務。
并在此期間接連擊敗了海盜劉香、荷蘭東印度公司等競爭對手。
完全控制了東南沿海防線,強制收取牌餉,又叫過水費。
每船三千兩,交過保護費就可以懸掛黑虎旗在船上。
而崇禎六年五月這個時間的鄭芝龍,還沒有進行料羅灣海戰,僅僅還只是初步控制了福建沿海地區。
只有福建船只和部分廣東船只需要繳納過水費,觸手還沒有伸到浙江地區。
但即使這樣也不能小覷,以現在鄭芝龍集團的體量在海上也是一個巨無霸。
“少東家,看樣子是直接沖咱們來的,怎么辦,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曹書瑜在一旁說道,右手手掌狠狠下劈,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在海上如果兩股勢力相遇,在沒有敵意的情況下,往往是雙方打出旗號,各自避開。
而從現在的架勢上看,對面直接不避不讓往船隊直沖過來。
“避讓一下他們,看看他們還有沒有跟上來的意思,要是還跟上來,那就直接搶占風位,打沉他們。”
王應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現在他倒不怕與對方交戰,唯一的顧慮就是萬一交戰沒有全部擊沉放跑了一個。
那就麻煩了,現在還不是直接與鄭芝龍交惡的時候,很不利于后續的發展。
不過要是對方欺到頭上那就不得不出手了。
廣濟號發出指令,向右偏離航道,廣豐、廣利緊隨其后。
在船隊主動避讓之后,王應麟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對方船隊的動向。
鏡筒里三艘福船依然緊緊咬在船隊的后方,最前面的兩艘較小的福船顯得有些陳舊,一艘稍新的船跟在后頭,船頭的吃水線處泛起的浪花映在王應麟的眼中格外刺眼。
僅僅一個時辰不到,對面的三艘福船就已經離船隊不足一海里了。
對面太古怪了,一般的福船絕對沒有這么快的速度,這些船也不知道動了什么手腳。
只是他不知道對面是怎么想的,他們有三艘船,但是王應麟這邊也同樣是三艘船,雖然看著船只的大小要比廣利、廣豐號要大不少。
但是一個廣濟號就能至少抵對方兩艘船了,一旦打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對于這種難啃的骨頭一般人都會退避三舍的。
“老曹,打旗語,讓廣豐、廣利搶上風,準備戰斗,接下來船隊的指揮權我就交給你了。”
王應麟發出命令,形勢很明朗了,對面絕對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對于海戰現在的他還只是個菜鳥,專業的事情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曹書瑜點點頭,沒有謙讓,他轉過頭來對著旗手喊道
“傳令三艘船收半帆,橫切到對面的西南側,把弗朗機炮的射界讓出來。”
桅桿上的旗手打出旗語,甲板上四十多名水手開始操作風帆,廣濟號緩緩轉向。
其余兩艘福船由于是硬帆,反應的速度相對慢些,但也堅定地執行著命令。
王應麟抓著自己的鳥銃,心臟咯噔咯噔直跳,畢竟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
說不緊張是假的,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結果轉的力道大了些。
反而讓自己的頭暈了起來。
“楊繼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會兒弗朗機就交給你了,最好能先擊沉他們一兩艘,那就好打了。”
曹書瑜輕車熟路的對著遠處正在指揮著炮組給弗朗機子銃備彈的楊繼祖說道。
也不管楊繼祖的回應,轉頭對著王應麟說道
“少東家,待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了,恐怕是顧不了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待會兒敵人上來了,要多長個心眼,別第一個往前沖。”
王應麟點點頭說道“放心吧,你不用顧慮我,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
眼見對方越來越近,三艘福船突然散開隊形,船身兩側翻下二十余條八槳快船。
每船大約十人,船上的人操作著槳葉上下翻飛,猶如一條條噬人的蜈蚣。
“對面放蜈蚣船了。”
桅桿上的瞭望手大聲嘶吼著。
王應麟望著對面小船上的人,見其大都手持腰刀、短斧等近戰冷兵器,船頭處還放著撓桿繩索等接舷裝備。
幾乎沒有看到火器,身上穿的衣著也是五花八門,甚至還能看到對面有人穿著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