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大人,很嚴重么?”
孫選在一旁看著緊緊皺著眉頭的王應麟,好奇的問道。
“剛剛收到消息,海寇劉香自去年十月料羅灣海戰失敗后一直不知去向,五天前,
劉香突然出現在象山石浦所,殺死劫掠附近百姓上千人,并將當地石浦所千戶殺害,
兩天前,劉香又出現在舟山附近,還好舟山參將及時趕來,將其擊退,現在浙江巡撫喻思恂發出檄令,命令沿海衛所提高警惕,尤其是寧波、紹興兩府,劉香可能隨時前來再次劫掠。”
孫選聞言道“敵在暗我在明,只有千日做賊,
哪有千日防賊的習慣,最好的辦法還是出海尋找劉香蹤跡,將之一網打盡,否則想要靠沿海衛所的武備程度,想要防住劉香的劫掠,無異于癡心妄想。”
王應麟搖了搖頭,“喻巡撫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浙江可沒有鄭芝龍幫著對付劉香,僅憑海防營那幾艘破船,能趕走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
“我得先回去布置一下,蛟門浦那里的船塢正在建造船只,得往碼頭派兵加強防護,以防萬一。”
話剛說完,便帶著親兵騎上馬返回衛城,一路上毫不憐惜馬力,等到了營地,幾匹馬已經大汗淋漓,雙腿戰戰。
把韁繩扔給親兵,囑咐他們照料好戰馬,王應麟徑直走到正堂,此時楊繼祖早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見到王應麟趕來,他急忙走到跟前道“大人,這次巡撫的檄令很是嚴厲,誰的轄區出了問題,
就要拿誰試問,石浦所的千戶因為戰死被免責,因為石浦地處象山縣,象山縣的縣令已經被巡撫問責拿下,并將罪責上報,等到圣旨一到便要問罪。”
“現在有劉香的蹤跡了么?”
楊繼祖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但根據邸報上的信息,劉香在被舟山參將率領海防營趕走之后,根據其逃跑方向,很可能就在寧紹臺這三個地方的某地。”
王應麟正想說什么,一名親兵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執了一禮后大聲稟報“大人,指揮使大人傳來命令,讓大人前往衛署,有要事相商。”
王應麟朝他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親兵見狀執禮退下,王應麟在正堂里踱了兩步,對楊繼祖發布命令,
“老楊,通知船隊停止前往日本,等這場風波過去了之后再啟航。”
楊繼祖凝重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好這么辦了,只是信風不等人,若是在近期解決不了這個麻煩,恐怕會白白耽誤這次航程。”
王應麟嘆了口氣,
“我何嘗不知,但是如果劉香來觀海衛劫掠,非得用上船隊不可,如果沒有船隊,憑海寇來去如風的作風,等我們的步兵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他緊接著又對楊繼祖叮囑道“碼頭那邊一定要看好,那里還有我們新建的船只和碼頭,一定不能讓海寇將其破壞。”
“另外,集合所有士兵進入一級戰備,所有人除了傷病,一律不得休假,命令自即刻起實施。”
楊繼祖在一旁聽著“我明白大人。”
“接下來我得去趟衛署,這里就交給你了。”
話還未說完,王應麟就走出了大門,從匡堰屯到營地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即使是王應麟也感到有些疲憊,但沒有辦法只能強忍著疲憊。
從親兵手里接過韁繩,騎上一匹新換的馬,帶著徐數張離等人馬不停蹄地沿著東門大街,向十字街的觀海衛衛署進發。
一進衛署正堂王應麟就發現里面已經烏泱泱的聚了一堆人,看架勢整個觀海衛的百戶以上官職全部到這里了。
“大人,不是下官推脫,就咱們衛所下邊是個什么形式您也知道,
除了咱們幾個湊出來的幾十個家丁還算是有點戰斗力,剩下的人和農夫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許東哭喪著臉,對著上首坐著的孫德柱和魏志遠大倒苦水。
“是啊,是啊,兩位大人,這次巡撫大人不光讓各衛所看好自己的轄區,
就連相鄰的轄區遭遇海寇也必須得去支援,否則也要問罪,這不是難為我們么,
咱們衛所就那么幾艘小船,就算是到了地方,不也是肉包子打狗么?”
齊名遠在一旁附和著,以往陰婺的臉上掛滿了焦急之色,反而比平常順眼許多。
以往天天笑呵呵的孫德柱臉上掛滿了寒霜,他猛地站起身來,甩了甩自己的寬袍大袖,氣哼哼的說道,
“你們這些話別和我說,去和喻巡撫去說去,看看他老人家會不會被你們給說動!”
在場眾人頓時寒蟬若噤,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魏志遠看見冷場,“咳”了一聲站起身來,打圓場道“孫指揮你也消消氣,現在海寇還沒有來,至少還有轉圜的余地,也許這次和往常一樣都是虛驚一場。”
接著他又轉身面向眾人,“喻巡撫對這件事十分重視,上任羅巡撫是怎么被彈劾去任的大家也都有數,還不是因為海寇,所以大家也要看清形勢,不要真的撞到刀口上。”
“平常的時候讓你們對底下的人好一點,就是不聽,
現在指望你們手底下那三五個家丁能頂什么用?”
孫德柱猛地將案幾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茶葉濺的到處都是,甚至有幾片沾到前排人的鞋上。
在場眾人面上不敢多說什么,心里直犯嘀咕,平常的時候就屬你占屯田吃空餉最積極,現在也有臉說我們。
正在往前面擠的王應麟被摔茶杯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旁邊的李東一看自己的頂頭上司來了連忙彎腰施禮。
這一動作引起了前面孫德柱的注意,“是王老弟來了么,快快上前,這幫子人到了正事的時候一個都用不上。”
王應麟聽到呼喚,顧不上回應李東,連忙擠開眾人,走到孫德柱的面前。
“王老弟你那些兵我可是知道的,就連我們的家丁恐怕也比不上,這次海寇來犯,你可得頂上。”
還沒顧得上說話,孫德柱一把抓住王應麟的胳膊,語氣急切的說道。
“是啊,王老弟,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要是能度過這次風波,你就是在場眾人的恩人。”
魏志遠上來就一個恩人的大帽子扣了過來,要是一般人說不定真讓他給忽悠的義憤填膺。
王應麟沒有顯得胸有成竹,他小心翼翼的拱手給兩位行禮,
“兩位大人,抗擊海寇,保衛鄉梓,我輩義不容辭,只是我手底下基本上都是步兵,
而海寇有船,可以隨時登陸襲擾搶掠,就怕等我到了海寇早就跑了,而且,就算海寇沒有走,
趕了那么長的路,我手下的人恐怕也沒有力氣,反而有被海寇吃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