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沖上私人海灘的瞬間，顏曉月被慣性甩進咸澀的海水里。她死死抱住陸霆驍，鋒利的貝殼割破膝蓋也渾然不覺。遠處傳來警笛聲，探照燈掃過海面，卻照不進這片被礁石包圍的死角。

“堅持住...“她拖著他沉重的身體爬上沙灘，月光下陸霆驍的臉白得近乎透明，胸口的血洞還在滲血，“老周說這里有安全屋...“

沙地上突然亮起一串熒光箭頭，指向懸崖邊的廢棄燈塔。顏曉月咬緊牙關，拽著陸霆驍的胳膊往箭頭方向挪動。每走一步，沙灘上就多出一道混著血與海水的拖痕。

燈塔鐵門應聲而開，感應燈隨之亮起。顏曉月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這哪里是安全屋，分明是個微型醫院。無影燈、心電監護儀、甚至還有臺便攜式手術臺。

“歡迎來到月光診所。“老周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他舉著狙擊槍走下旋轉樓梯，“把他放上去，你當助手。“

顏曉月手忙腳亂地消毒器械，看著老周劃開陸霆驍的胸膛。子彈擦著心臟邊緣卡在肋骨間，稍有不慎就會大出血。她突然注意到老周持手術刀的手勢異常專業，根本不像是鐘表匠。

“您到底是......“

“前戰地醫生。“老周頭也不抬，“你父親從阿富汗戰場撿回我這條命時，可沒問過我的過去。“

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陸霆驍的血壓驟降到50/30，瞳孔開始擴散。

“強心針！“老周低吼，“冷藏柜第三格！“

顏曉月撞開冷藏柜門，冷霧中數十支藥劑泛著幽幽藍光。她抓起標注著“腎上腺素“的針劑，卻在轉身時瞥見最底層冷凍著的器官保存箱——里面赫然是六顆人類心臟！

“愣著干什么！“老周的呵斥讓她回神。

注射強心針后，陸霆驍的脈搏終于恢復。老周夾出變形的彈頭扔進托盤，金屬碰撞聲驚醒了顏曉月混沌的思緒：“那些心臟......“

“戰利品。“老周縫合傷口的動作行云流水，“每個都來自該下地獄的人渣。“他突然抬頭，沾血的金絲眼鏡閃過寒光，“包括康臨。“

顏曉月腿一軟跌坐在鐵椅上。她早該想到，能面不改色狙殺康臨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個普通鐘表匠？

“他死了嗎？“她聲音發顫。

“尸體在海底喂魚。“老周剪斷縫合線，“不過...“他拉開手術臺下的抽屜，取出個密封袋，“這是從他輪椅里找到的。“

袋子里是個微型控制器，屏幕顯示著倒計時：11:59:23。

“知道這是什么嗎？“老周擦著手術刀，“人體炸彈遙控器。康臨這些年往政商界要人體內植入的微型炸彈，只要按下按鈕......“

顏曉月想起新聞里那些離奇猝死的富豪，胃部一陣翻涌。

“現在它是你的了。“老周把控制器扔給她，“密碼是你父親忌日。“

“為什么給我？“

“因為你是唯一能終結這場游戲的人。“老周脫掉染血的手套，“去瑞士，打開保險箱，里面有所有炸彈的名單和解碼器。“

窗外泛起魚肚白，潮水開始上漲。顏曉月握緊控制器，突然聽到樓上傳來異響。她抄起手術刀沖上二樓，卻在推開臥室門時僵在原地——

滿墻都是她的照片。從嬰兒時期到大學畢業，甚至還有她上周在便利店買咖啡的偷拍。最驚悚的是，所有照片的眼睛都被挖空，替換成微型攝像頭。

“這是康城的收藏室。“老周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過去十年，他每天都要來這里'朝圣'。“

顏曉月渾身發冷。照片墻中央掛著幅詭異的油畫：她被荊棘纏繞在月亮上，下方是跪著的康城，而真正的陸霆驍倒在血泊中。

“他愛的是想象中的你。“老周點燃雪茄，“或者說，愛的是通過窺視創造的完美幻影。“

樓下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老周臉色驟變：“帶他走！地下通道直通停車場！“

三個黑衣人破窗而入的瞬間，顏曉月已經按下油畫后的機關。暗門閉合前，她看到老周單手換彈夾的殘影，聽到他最后的囑咐：“去蘇黎世，找'新月'當鋪！“

地下通道彌漫著霉味，顏曉月推著擔架車狂奔。陸霆驍在顛簸中發出微弱的呻吟，胸口的繃帶又滲出血來。通道盡頭是輛改裝過的救護車，車載系統自動啟動：

「歡迎使用月光急救系統，請輸入目的地。」

顏曉月顫抖著按下“蘇黎世“，卻在身份驗證環節卡住。系統提示需要虹膜掃描，而許可名單里只有陸霆驍的名字。

“醒醒...“她輕拍他的臉，“求求你...“

陸霆驍的睫毛顫動，灰白的嘴唇吐出幾個音節：“小...月...“

“我在！“顏曉月把虹膜掃描儀對準他的眼睛，“再堅持一下...“

警報聲突然大作，車載屏幕閃爍紅光：「檢測到追蹤信號！60秒后自毀！」

顏曉月瘋狂點擊取消鍵，卻發現系統被遠程鎖定。后視鏡里，三輛黑色越野車正沖破護欄追來，車頂的機槍手已經就位。

“抱緊我。“陸霆驍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手指艱難地在控制面板輸入一串代碼，「自毀程序解除，啟動防御模式。」

車頂彈出機槍塔的瞬間，他徹底陷入昏迷。顏曉月握住操縱桿，從后視鏡里看著追兵，突然想起十八歲那年和父親去射擊場的場景。

“顏家的女兒...“她按下開火鍵，“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自動機槍噴出火舌，為首越野車的輪胎應聲爆裂。另外兩輛車左右包抄，子彈在救護車外殼擦出火花。顏曉月猛打方向盤，車身橫甩撞飛右側追兵，左側車輛卻趁機逼近。

“去死吧！“她按下中控臺紅色按鈕，車尾射出張鋼絲網，將追兵連人帶車裹成繭蛹。

暫時擺脫追兵后，導航顯示距離私人機場還有二十公里。陸霆驍的生命體征卻在持續惡化，體溫降到32度，瞳孔對光反射消失。

“不準死...“顏曉月單手開車，另一只手按在他頸動脈上，“你說過要告訴我真相...“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視頻請求。接通后，屏幕里出現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顏小姐，做個交易如何？“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K先生。“面具人把玩著枚紅寶石耳墜，“用控制器換你小男友的命。“他身后閃過擔架床一角，上面躺著個渾身插管的人——竟是醫院里那個假母親！

顏曉月急踩剎車：“她還活著？“

“不止活著。“面具人掀開病人的被單，露出鼓起的腹部，“還懷著康臨的遺腹子。“他輕笑，“用幾百條人命換兩條命，很劃算吧？“

后視鏡里，新的追兵已經出現。顏曉月看著昏迷的陸霆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怎么相信你？“

面具人彈開懷表表蓋，里面是張泛黃的照片——十五歲的她和少年陸霆驍在櫻花樹下，背后站著微笑的顏父。

“因為...“面具人摘下耳墜，露出左耳垂的紅痣，“我是你父親最得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