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出生在北方一個小縣城。

六歲那年，父母開車去省城進貨，遇到暴雨引發山體滑坡，連人帶車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

葬禮那天，他抱著奶奶的腿，不明白為什么爸媽要躺在那個木頭盒子里睡覺。

爺爺奶奶靠退休金和一個小雜貨鋪把他拉扯大。

初中時杜仲每天放學就蹲在柜臺后面寫作業，街坊都說杜家孫子懂事。

高考那年他拼命復習，最后考上了省城的二本院校，爺爺把存了十年的養老錢取出來給他交學費。

大學四年他同時打三份工，畢業時存下八萬塊錢，畢業后開快遞站點，每天凌晨四點去分揀中心拉貨。第三年擴展到五個社區，買了輛二手面包車。那天他特意開回縣城，帶爺爺奶奶去拍了張全家福。

后來逢爺爺肺癌晚期，每天治療費像流水，正逢競爭激烈利潤下降，他干脆把車和站點都賣了，所有錢奉獻醫院，可還是沒留住老人。

那時他開始理解什么叫醫生的“努力努力，還有希望”。

就是你負責努力，他們負責希望。

奶奶在殯儀館拉著他的手說：“別怪自己”。

再后來他遇到高中同學，合伙做社區團購。

靠著疫情期間積累的客戶，半年就開了三家分店。第三家店開業那天，他在朋友圈發了和奶奶的合影，配文“終于熬出來了”。

年底查賬時發現同學挪用了幾十萬公款，公司再度面臨資金短缺要倒閉的地步。

對峙時同學耍橫：“錢都花沒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杜仲覺得都是自己同學，他都這么客氣了不好不滿足他。再說偷出去的錢也得有個去處，要不就給他當住院費吧。

同學住院，杜仲坐牢。

那天杜仲知道了一件事：偷走的錢是不能作為賠償金的。

出獄那天春暖花開，街道主任在監獄門口等他，說奶奶去年冬天走了，臨終前留了張銀行卡和一句話：“讓仲娃子出去走走，散散心”。

問題是，奶奶沒說走了不回來啊……

一路旅游到了神農架，在一片空曠林地間，他看到了一個黑色立方體，就摸了一下。

然后就是無盡的墜落……

杜仲不知道自己墜落了多久，仿佛過了一萬年，直到那一縷光線刺破黑暗，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杜仲瞬間忘記了呼吸。

燃燒般的赤紅星球懸浮在虛空中，周圍是數以千計的星艦正在交火。能量光束在真空中劃出絢麗的軌跡，宛如一場宇宙級的煙花表演。

長達百里的神龍從星球背面騰空而起，龍爪輕易撕碎了一艘星艦的能量護盾；長滿觸手的利維坦從虛空中浮現，釋放出遮天蔽日的爆炸蚊群。

他繼續下墜，大氣層中看到泰坦巨人駕馭著雷霆掠過戰場，天使的羽翼在爆炸的光芒中閃爍。近地軌道如同被撕碎的錫箔，無人機群編織出金屬風暴，飛龍的翼膜割裂火云，惡魔的咆哮聲震碎了彈道軌跡。

杜仲感覺這一刻就好像自己認知里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被撕碎了糅合在一起丟在眼前，混亂的場景中是鋪天蓋地的恐怖攻擊，穿過他的身體，卻只如穿過一片空氣。

所以，我成幽靈了？

一個天使飛過身邊，圣光羽翼劃過的軌跡扭曲出壯麗的波紋。

那一瞬間杜仲能的一把抓向天使。

飄了嘛，也能理解。

結果這一把抓下，天使怦然消失，無數的數據流在眼前映射。

啥情況？

杜仲驚訝著他向著那惡魔摸去，于是那惡魔也怦然破碎。

杜仲來了興致，干脆在天空中橫沖直撞，碰觸的一切都在破碎，當天空中的神龍都被杜仲一擊撞碎成雪花片時，杜仲終于有了種奇妙感覺。

我不是在游戲里吧？

杜仲掉頭向下飛去，下方的戰場更加熱鬧。

大地上，一群高大的綠皮獸人穿著各色古怪而原始的戰甲正咆哮沖鋒，另一面則是穿著銀色戰衣的人類士兵正在開火射擊。

杜仲就干脆一路飄過去，盡情摸過去。

上輩子就沒誰能讓他這么爽過！

一路摸去，一路爆炸，耳邊更是傳來：“異常！系統異常！”的呼喊。

杜仲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黑鐵塔般的壯漢抱著重機槍瘋狂開火。

杜仲對著他也摸了一把，沒碎。

反而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點點畫面，那是眼前黑鐵塔壯漢的部分經歷。

咦？

這個是真人？

哦，是了，游戲嘛，肯定得有真人。

而我得到了他的記憶？

等等，他記憶里的人生怎么這么離譜？

破碎的記憶片段在他腦中交織，只是暫時無法形成有效系統的認知。

于是杜仲繼續向前方沖去，尋找新的觸碰目標。

不遠處一個超級大漢正抱槍轟擊，杜仲上前摸了一把。

這個也是真人。

不過下一刻杜仲就無語了。

女人！

三百斤的女肉坦！

再摸下一個，是美女。

干！

竟然是帶把的！

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有，這家公司的游戲擬真度是不是過分了？

他急忙飄飛，向下一個目標飛去，所過處，只要不是真人，統統崩滅。

這毫無疑問導致人類一方的防線快速崩毀，天空中呼喊聲響成一團。

杜仲更是肆意的東摸一個，西摸一個，海量的記憶涌入，來不及消化，這一刻的他，真的是手快過腦子，更不時的往女兵身上走去。沒有一個真人士兵能察覺到他的存在，他們能看到的只有虛擬士兵的不斷崩碎。

此時此刻，天上地下，再無一物可阻擋我！

然而一路“肆虐”，杜仲也漸漸無趣。

所以老子穿了，卻就這么穿成一個電子幽靈？

這種毫無抵抗的調戲，更是沒有快樂可言。

果然真正的樂趣就在于突破禁忌，有些事要的就是你叫啊，喊啊，不要啊。

現在大家都這么支持自己，默許自己，就有些興致缺缺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杜仲快閃！”

什么？

杜仲愕然回頭，就看到一名戰士在空中跌飛。

他摔在地上，面罩破碎，露出的側臉完美得像是雕塑家的杰作。

就你小子叫杜仲？

杜仲飄過過去看，順帶著摸了一下。

沒想到就是這一摸，那死去的杜仲突然睜眼看他。

他能看見我？

兩個杜仲互相看著。

倒下的杜仲喃喃著：“你是鬼嗎？你是來奪舍的嗎？”

幽靈杜仲聳聳肩：“你也得有舍可以奪啊。”

倒下的杜仲便道：“哦，也是。我們在虛擬戰場呢。”

虛擬戰場？

幽靈杜仲看看他：“你說啥？”

倒下的杜仲便輕聲說：“如果咱們融合，你應該能奪舍了吧？”

幽靈摸摸腦袋：“房子裝修蠻漂亮的，怎么就突然白送呢？”

小帥哥悵然看著天空：“我不想活了……我看到了你的記憶，好羨慕你……”

羨慕我？

不是你有沒有搞錯什么？

我那一生有亮點可言嗎？

孤過兒，*過娼，鐵牢里面同過窗。

當過牛，做過馬，創業未半便崩殂。

就這你也能羨慕的？

那你是真沒啃過啥好白菜啊！

下一刻，那杜仲已一下抱住他。

他的身體在飛快的溶解，化作無數光影涌入幽靈的體內。

幽靈愕然看四周，然而在這虛擬的戰場，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顛覆，壓根沒人注意。

他們就這樣融合，隨后刷的一下，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