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男生間的熟絡就是這么簡單,從這天之后,呂貴和林穎差不多就是形影不離,天氣越來越熱,呂貴也開始等到下完晚自習,和林穎一起去浴室洗冷水澡,學校的冷水是免費供應的,他們用的又是很便宜的香皂,水質比較硬,涂了香皂之后很難沖干凈,所以一般都是在仔細搓開之后,沖個幾桶涼水。
這里說明一下,免得大家誤會,南方寄宿學校的浴室,一般就是寢室兩頭的水房,比較寬敞,得有個60平的樣子,一般有兩排高一點的水龍頭,下面有用水泥鋪的半人高的水泥臺,供學生洗衣服用,后面接兩排低一點的水龍頭,供學生打完熱水后加涼水用,洗澡一般就在這個房間的空地上,基本屬于無遮無擋,對面的女生宿舍視力好一點的同學可以說對這里一覽無余,所以大家在洗澡的時候,都是穿著內褲的。就這樣,下午放學后的那一段大家集中洗澡的時間,女生宿舍也像說好了一樣,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期中考試過了兩三周的一天晚上,呂貴和林穎正在水房彼此檢查香皂沫沖洗干凈沒有,突然聽見啊的一聲慘叫,凄厲無比,出于好奇,他們趕緊沖到水房窗戶邊上,同時在這里洗衣服的同學也都圍了過來,外面月光很亮,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看見圍墻邊上有一個同學躺著,一動不動,幾個老師拿著手電驅散宿舍樓里此刻正扎堆看熱鬧的同學,于是他們猜測著是某個同學摔傷了,收拾東西回寢室準備睡覺了。前腳剛回宿舍,緊接著班主任就來查寢了,清點人數,并帶來一個消息說,那個同學高年級的,晚上爬圍墻去上網,一腳踩空摔死了。
班主任走后,呂貴的室友,也是他同桌,在宿舍里面興致勃勃的講起鬼故事,他說,這種年紀一下子就摔死了,怨氣可重了,肯定得在學校鬧。寢室里的其他室友,也接起來話茬,不知道呂貴是聽怕了,還是由于室友們越聊越興奮,沒有睡覺的意思,吵到他了,他走出宿舍來到林穎的寢室,林穎的床位就在進門的第一個上鋪,他們寢室也在聊剛剛發生的事,呂貴一推門,他們一時間不知道是班主任還是教導主任,立馬噤聲,裝起睡來,呂貴索性就模仿起教導主任的公鴨嗓,說了句不要睡覺了是不是。寢室里立馬傳來了問候聲,呂貴笑著,爬上了林穎的床,林穎剛剛還在假寐,看到呂貴上來,靠墻縮了一下身子,問他,你干嘛。呂貴說,他們在寢室聊鬼,我一個人害怕。其他室友說,我們也在聊鬼哦。呂貴說,一個人睡怕,兩個人睡就不怕了。
其余人繼續聊著,他靠著林穎睡下,林穎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劣質香皂打多了,聞起來香極了。床還是太小,寬只有1.2米左右,縱使呂貴已經瘦的令肥胖人士發指了,林穎也得貼著墻睡。呂貴試探著,鉆進林穎懷里,睡著的林穎,雙臂環抱著他,沒多久,呂貴就在劣質香皂的香味和林穎均勻的呼吸聲中進入了夢鄉。
在夢里,林穎的爺爺,呂貴的媽媽都沒有離開,在這座山的某一處山坳,有一個小鎮,鎮上什么都有,臨街有一個超市,呂貴的媽媽在經營忙碌著,超市后面有很多依山而成的梯田,林穎的爺爺牽著一頭黃牛,肩上扛著犁,似乎剛剛整完田地回來。
第二天,班上的女生就瓜心大發,她們圍著在看小說的林穎問,聽說你抱著呂貴睡。林穎說,大姐們,我睡上鋪,昨天剛摔死一個,如果我不摟著他點,晚上一個翻身把他擠下去了,再摔死一個,你們怕不怕。那幫女的自然說他狡辯,一哄而散的去了。呂貴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家父繼母的長期被村里人尬黑已經讓他對風言風語免疫。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對林穎講述了自己的夢,但是隱去了林穎爺爺的情節,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林穎的爺爺,他一邊扒拉林穎的炒面,一邊看著林穎,越講越起勁,林穎索性把炒面推給他,拿起他的那碗毫無食欲的飯吃起來。
吃了兩口,似乎是噎了一下,林穎說,五一你不要幫家里做事的話,你來我家,坐小巴到哪里哪里,我帶你去山里找找,你夢里的出現的地方。呂貴說,那找到了豈不是回不來了。林穎說,回不來了就回不來了唄,留在那里也比在這里吃這種東西好吧。
呂貴跟呂希揚說,五一節學校要補課,不能看店了,還收拾了整整一書包的零食,連飲料都沒舍得放一瓶。呂希揚問他,你這是去補課還是去逃荒啊,呂貴說,都有,在學校哪天肚子不餓。繼母聽到這話終于心里說不出的高興,她這個繼子,終于知道肚子餓了,于是去村里住的高的人家,買了一只山羊,這種山羊通體漆黑,不帶一點白毛,放養為主,飼養為輔,雖然膻了一點,但是她有自信,以她的手藝做出來好吃極了。呂希揚雖然對這種不確定事件,妻子就花大錢買羊比較反感,但是轉念一想,這一切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于是麻利的把羊殺了。
這次終于不負她的期望和廚藝,呂貴每天羊肉、大米飯以及羊肉湯里的粉條,都是兩海碗兩海碗的吃,一時之間,繼母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繼子長期以來都是吃一杯飯,這個一杯飯就是大一點的酒杯那么多的米飯。一時之間,她不知道繼子是長身體的時候到了,還是說繼子吃太久學校的粗糙食物吃出對比來了感覺家里的飯好吃了,還是說被學校那個摔死的臟東西上身了。但是說一千道一萬,她還是很高興繼子終于能吃了。
繼子的懂事,其實讓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進呂家的時候,呂家還沒有洗衣機,她要抽空洗家里人的衣服,現在即使呂家有洗衣機了,衣服不多的情況下,她也堅持手洗衣服。但是從她進門開始,繼子就沒有讓她洗過自己的內褲和襪子。這種懂事似乎也是一種消除不了的隔閡。也正是如此,她從來沒有說教過繼子,她的這個繼子雖然沒有人教他,但是他懂的一點也不比大人少。
而此刻,她的繼子,這個已經有自己丈夫七八分模樣的少年,呂希揚的兒子,他的心里正在盤算著,這一個義正辭嚴的偷懶的五一假期,要如何度過了。不管計劃怎么做,都有可能出變化,所以為了杜絕最基本的一種變化,自己絕不能在假期到來前病倒。導致不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