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的門被推開時,馬嘉祺的襯衫后背已經洇出深色的汗漬。
他在走廊里來回踱了四個小時,皮鞋底磨得發響,手里的保溫杯換了三回水,卻一口沒喝。
當護士抱著兩個襁褓出來,笑著說“龍鳳胎,男孩女孩都健康”時,他猛地沖上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呢?張漾怎么樣?”
“媽媽很好,就是累著了。”
護士把左邊的襁褓往他懷里送了送,“男孩力氣大,剛生下來就攥著小拳頭,像在較勁呢。”
馬嘉祺屏住呼吸接過,懷里的小家伙閉著眼,眉頭卻皺得緊緊的,小下巴繃著,那股倔強的勁兒,像極了張漾當年在康復室咬著牙練站立的樣子。
他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涂,剛想低頭看看,右邊的襁褓里傳來聲細細的啼哭,像只小貓在叫。
“女孩乖,就剛才哼唧了兩聲,現在正笑呢。”護士把另一個遞過來,語氣里滿是稀罕。
馬嘉祺騰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著。
這個小家伙果然在笑,嘴角彎成月牙,小舌頭偷偷吐出來一點,眉眼彎彎的樣子,像極了張漾每次編舞靈感來時,眼里閃著光的模樣。
“先生,給孩子取名字了嗎?”護士收拾東西時隨口問了句。
馬嘉祺看著懷里一皺一展的兩張小臉,忽然想起訓練室的星空燈——以前編舞到深夜,張漾總說“你看那顆最亮的星,像不像在跟我們較勁?”,而他總會指著旁邊那顆眨眼的星說“那顆在笑你笨呢”。
“皺眉頭的叫星星,是哥哥。”他輕輕碰了碰男孩的小拳頭,“笑的叫笑笑,是妹妹。”
進病房時,張漾剛醒,臉色還有點白,看見他懷里的兩個小團子,眼睛瞬間亮了。
“讓我抱抱。”她撐著坐起來,聲音輕得像羽毛。
馬嘉祺先把笑笑放進她懷里。小家伙像是認親,剛碰到媽媽的手就不笑了,小腦袋在她胸口蹭了蹭,發出滿足的哼唧聲。
星星被放在旁邊的嬰兒籃里,立刻不樂意了,小嗓子“哇”地哭起來,拳頭攥得更緊,像是在抗議“為什么妹妹能被抱著”。
“你看你兒子,跟你一樣愛較勁。”張漾被逗笑了,眼里的疲憊散了大半。
馬嘉祺趕緊把星星也抱起來,小家伙一到他懷里就不哭了,只是依舊皺著眉,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張漾懷里的妹妹,小模樣嚴肅得很。
“隨我有什么不好?”他低頭親了親星星的額頭,語氣里帶著點得意,“以后能護著妹妹。”
住院的日子像被泡在溫水里。馬嘉祺推掉了所有工作,成了最稱職的“奶爸”。
給星星換尿布時,小家伙總踢騰著小腿不配合,他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按住;喂笑笑喝奶時,她總含著奶嘴玩,小嘴巴一抿一抿的,把奶水蹭得他滿手都是。
有天半夜,星星突然大哭,馬嘉祺迷迷糊糊爬起來,剛把他抱起來,就被小家伙一把抓住了手指。
那力道不大,卻攥得很緊,像在說“別松手”。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六年前在訓練室,張漾第一次改他的動作,也是這樣,緊張地攥著他的手腕說“這里再慢半拍試試”。
“知道了,不松手。”
他低頭在星星耳邊輕聲說,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
旁邊的笑笑被吵醒了,卻沒哭,只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們,忽然對著馬嘉祺咧嘴一笑,小酒窩若隱若現。
出院那天,陽光好得不像話。
馬嘉祺抱著笑笑,張漾抱著星星,兩個小家伙穿著同款的小衣服,一個皺著眉看天,一個笑著看路,引得護士們都來圍觀。
“這龍鳳胎長得真俊,一個像爸一個像媽。”護士長笑著打趣。
馬嘉祺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笑笑,又看了看張漾懷里的星星,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圓滿的樣子——有個像她的小棉襖,有個像他的小鎧甲,而他和她,站在中間,握著彼此的手。
家里早就被長輩們布置成了童話屋。
星星的嬰兒床掛著小籃球掛件,笑笑的床邊擺著毛絨小兔子,墻上貼著馬嘉祺特意畫的身高線,旁邊寫著“星星要保護笑笑哦”。
夜里哄睡,馬嘉祺總把星星放在左邊,笑笑放在右邊,自己夾在中間,一手一個輕輕拍著。
星星睡覺不老實,總踢被子;笑笑睡得沉,偶爾會笑出聲。
他聽著兩個小家伙的呼吸聲,像聽著世上最動聽的旋律。
“你說他們以后會不會也喜歡跳舞?”張漾靠在他肩上,聲音帶著困意。
“星星估計會像你,倔得非要跳高難度動作。”馬嘉祺笑著說,“笑笑大概隨我,喜歡慢悠悠地編動作。”
張漾沒說話,只是往他懷里靠了靠。
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落在兩個孩子臉上,像撒了層碎銀。
她忽然想起《涅槃》的最后一個動作——他張開手臂,她撞進懷里,身后是漫天星光。
原來那時沒說出口的期盼,早就悄悄結了果。
一個皺著眉像星星,一個笑著像陽光,湊成了他們余生里,最溫暖的模樣。
馬嘉祺低頭,在她發頂親了一下,又分別碰了碰兩個孩子的額頭。
“睡吧,”他輕聲說,“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還長著呢。
長到足夠看著星星學會走路,看著笑笑學會說話,長到能教他們跳第一支舞,告訴他們“你們的名字,藏著爸爸媽媽最寶貝的時光”。
而他和她,會牽著彼此的手,站在時光里,看著這對龍鳳胎慢慢長大,把“星星”和“笑笑”的故事,續寫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