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艷驚四座
- 我逃他們追,我插翅難飛?
- 春回紫陌
- 2441字
- 2025-05-23 22:01:12
三日后,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京中繁華如舊,而此刻的幻香閣,卻比往日更添幾分不尋常的熱鬧。
早在傍晚時分,幻香閣門前已是人頭攢動,車馬盈門。京中權貴、文人雅士紛紛趕來,只為一睹今夜花魁楚瑞萱的登臺風采。自她入閣以來,雖有幾次琴音驚艷,卻鮮少在眾人面前真正演出,更別說與他人合演。今日竟傳出她要與柳凝蝶聯袂表演琴舞,引得坊間議論紛紛。
主廳之中,香煙裊裊,紅燭點點。正中央高兩尺的檀木圓臺四角懸著淡金色綢緞,隨風微動,柔光流轉。賓客早已滿席,文士輕搖羽扇,貴人對盞低語,皆翹首以待。
幕后,楚瑞萱盤膝而坐,身前一張古琴,琴面溫潤,漆面如墨,散著淡淡木香。她素手輕撫琴弦,指尖略作停頓,眸中無波,卻暗藏一絲光亮。
柳凝蝶則在側廳系好綢帶,裙裾層疊如云,身姿柔若春柳。她抬頭望向廳中燈影,輕輕深吸一口氣,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時間差不多了。”青兒悄聲提醒。
楚瑞萱頷首,纖指輕撥,琴音緩緩流出,如雪初融,清潤中帶著一抹凜冽;再撥幾音,已然入調,是《梅花三弄》。這曲原本清雅孤傲,今夜卻多了一絲悠遠婉轉,仿佛雪夜幽谷中,梅花一樹,開于天地寂寥之間。
而此刻的舞臺后方,忽而投下了一道清晰的剪影——竟是一株盛放的梅樹。
那影并非憑空而來,而是數日前,楚瑞萱命青兒將紅紙剪成梅枝形狀,粘于燭臺之后。此刻廳內燈火齊明,八方燭光匯聚于四角鏡盤,在轉軸緩緩轉動之下,光影隨之微微浮動,那“紙梅”便在幕布之上緩緩“綻放”,一枝枝、一瓣瓣,如寒夜綻雪,活色生香。
場下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嘆。
“這……竟是梅影?”
“好巧的心思!以紙作影、借火成景!”
未等眾人驚嘆落下,琴聲一轉,入第二弄,音調轉為高昂清冽,如枝頭寒風怒放,倔強不屈。
琴音愈發蒼涼之際,只見數道紅光自上灑下,廳中一盞特殊燈盤緩緩下沉,光透紅紗,斑斕細碎地落于臺面,將那“梅影”映得如火似霞。
就在這時,一抹藍影自后廳飛掠而出——正是柳凝蝶!
她手執長綢,腳尖點地,身形騰躍之間,整個人仿若從高空飛入圓臺之中,飄然落于“梅樹”之下。
眾人齊齊屏息。
只見她身著水藍輕紗,腰間綴著細玉流蘇,曳地裙擺似流水般鋪展。長綢宛如花枝,隨身形舞動,化作梅花飄零,時而拂袖輕旋,時而展臂高揚,仿若寒風中獨自起舞的雪梅。
楚瑞萱掩著面紗,坐于臺前,不動如山。而琴音卻越發悠遠蒼涼,每一下撥弦,仿佛皆是雪壓枝頭的低吟。
舞與琴交織,梅影與人影重合,仿佛畫中人。
六王爺李天翊坐于偏閣之中,素日最是不動聲色,此刻卻不由輕撫酒盞,眼中含笑:“琴生梅影,影動隨舞……有趣。”
隨侍低聲應道:“王爺,那楚花魁果真才情過人。”
李天翊未答,只輕輕一笑,似是多看了臺上一眼。
第三弄起,琴聲更烈,柳凝蝶輕躍而起,數條紅白相間的輕紗自橫梁垂落。她借力騰空翻轉,如花中精靈穿梭枝間,再次落地時,正好半跪于“梅影”之下,袖袂高揚,似雪中梅初開。
場下終于爆發出一陣壓抑已久的驚嘆。
“妙極了!”
“這琴音與舞姿,仿若畫中仙境!”
末段,琴聲轉柔,似春風初醒,梅花將謝。柳凝蝶緩步旋舞,腳尖輕點,步步生花。她纖手撫袖,回眸一笑,恰在琴音收尾之時,輕輕落座于梅影之下,低頭不語。
琴止,影定,廳中落針可聞。
數息之后,掌聲雷動。
幕后,青兒紅著眼圈使勁拍掌:“姑娘,這舞也太驚艷了!”
柳凝蝶額間微汗,氣息略喘,笑意卻溫柔:“我只是借了萱姐姐的光。”
楚瑞萱將琴輕輕放下,聲音淡然卻不失贊許:“沒有好舞,再妙的琴音也難動人心。”
兩人并肩離席,回望燈火輝映的舞臺,心中皆有不同的感慨。
這一夜,楚瑞萱的琴技,柳凝蝶的舞姿,傳遍京中,被大家稱贊為“梅下雙絕”。
憑此一曲,二人一夜之間便掙得賞銀一萬兩,常媽媽樂得嘴都合不攏,逢人便夸:“我家花魁有才,凝蝶姑娘也不差!”
可楚瑞萱卻并未沉醉在這片喝彩之中。
回到屋中,她命青兒拿來賬冊,算了算分成。她得了五千兩,剩下一萬三千兩仍未著落。
“若是明日再演一出,也還是不夠。”她喃喃低語。
青兒卻喜滋滋地說:“照這個架勢,姑娘只要連演三場,就能湊齊三萬兩啦!”
楚瑞萱笑了笑,語氣平靜卻篤定:“再好聽的《梅花三弄》,聽多了也會膩。我可不打算靠這一個噱頭吃遍幻香閣。”
青兒歪著腦袋想了想,試探道:“那姑娘打算怎么出新?難不成……換一樹桃花?”
楚瑞萱抬眼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倒是機靈。”
青兒嘿嘿一笑:“跟著姑娘見識得多,自然學得快!”
楚瑞萱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頭沉沉夜色,輕聲道:“下一次……不能再只是琴與舞那么簡單了。若能借景借人,布設情境,叫人一看便入戲……那才叫真正艷壓群芳。”
青兒雙眼一亮:“哎呀,姑娘的意思是,要做一場‘有故事’的表演?”
楚瑞萱點點頭,眼中泛著點點光意:“幻香閣有的是燈、有的是布景、有的是看客的好奇心。只是一直沒人去動腦罷了。”
青兒興奮地湊過去:“那小的明天就幫你去盯剪紙的匠人、紗布的鋪子,再把上次那做機關的小匠也請來?”
楚瑞萱笑了笑,拍拍她的腦袋:“聰明。記著,聲色場里,最難的不是把人迷住,是讓人念著你。”
青兒咧嘴一笑:“那咱們這回就讓他們念上三日都忘不掉!”
楚瑞萱聽了這話,眸光微動,轉身走到桌前,隨手攤開一張素紙,指尖蘸了朱砂,開始隨意勾畫:“這回,我想換個法子。不是琴配舞,而是——講一個故事。”
青兒湊過去一看,只見紙上勾勒出一座亭臺,一個女子立于江邊,裙袂飛揚。
“講故事?”她眨巴著眼,“怎么講?”
“用光、用影、用布景——也用人。”楚瑞萱話語不急不緩,目光卻越來越亮,“我要設一幕離愁,一段深情,一個連臺下的人也忍不住屏息聆聽的故事。”
她頓了頓,又道:“琴曲是主骨,舞是血肉,而故事……是魂。”
青兒看得入神,喃喃道:“那姑娘是要讓人邊聽邊看,像看一出活生生的戲?”
楚瑞萱輕點頭:“只要他們一進門,目光就舍不得移開,心思也跟著劇情走——這樣才算成功。”
她放下筆,低頭看那張草稿,雖線條粗簡,卻自有一分氣勢與構思的雛形。她知道,要讓幻香閣今夜的驚艷變為慣常的期待,自己必須走得更遠,想得更深。
窗外月華灑落,映著她略微凝神的側臉,分明是青樓花魁,卻仿佛披光而立,自信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