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丁字四號屋前，余垣沒有停頓，直接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一股汗味和腳臭交雜的惡臭味便撲面而來，余垣強忍著內心翻涌的沖動，本能地用手在鼻前扇動。

屋內厚重的呼嚕聲不斷鳴響。

余垣借著屋外燈籠的光亮看向屋內，此時十五人的大通鋪上，除去少數的幾道人影外，其他一眾灰衣雜役正橫七豎八地躺著。

屋內的地面上，到處散亂著一只只黑面白底的長筒布鞋。

這還是余垣入營這幾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

不用余垣細思，就知道這些室友顯然是受到了姜柳的刺激，在加練之后，人被累到了，才沒有多余的精力進行洗漱。

甚至這會余垣還注意到了通鋪上躺著的姜柳，同樣睡得很沉，不過似乎在睡之前，對自己有過簡單的收拾。

余垣的鋪位在最里面靠墻的位置，這會倒是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空蕩蕩的。

這會張康正躺在了旁邊，睡得十分香甜。

張康的鋪位是他在余垣入營第二天夜里調換的，二人最先并不是相鄰而臥。

余垣瞅著雙眼，下意識間進行了打量。

張康反倒成了通鋪上最干凈整潔的人，不過此時同樣睡得香甜。

經過數息的舒緩，余垣逐漸適應了屋內的氣味，他控制腳步，輕聲地從屋內拿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這才又一次走出了屋子，直奔營內洗漱區而去。

雜役營的夜里基本上是很自由的，沒有特殊的事情，張管事基本不插手灰衣雜役的生活瑣事，采用的是放養的形式，僅對打架斗狠進行了三令五申，這一點是明令禁止的。

……

翌日，卯時，晨雞打鳴。

屋外，管事張奕那熟悉的聲音便飄了起來。

余垣聞聲，頓時睜眼。

這是他每日的習慣，醒了之后并不直接起床，而是控制意念在腦海中演練引氣站樁功。

這引氣站樁功，在他身上被極大的開發，不只在身，更在心（神，也就是意念）。

反正他感覺自己練著練著，五感六識就通透了，連意念的凝聚力都變強了很多。

“天亮了嗎？”

正當余垣睜眼的那一霎，旁側躺著的張康直接彈坐了起來，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

余垣扒拉著放在通鋪上的加厚灰色布衣，直接穿了起來，道：“康哥，你怕不是睡懵了吧？”

“余老弟早！”

張康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跟余垣打起了招呼。

他也是穿起了衣服。

“他們這是咋呢？怎么還沒動靜？”

張康穿好衣服，指著屋內的其他人問向余垣。

昨夜他睡得早，也睡得沉，倒是沒有關注這些室友。

“可能是昨日累了吧！”

余垣平靜的回了一聲，人正拿著洗漱用具準備出門。

“咱們不喊他們一下嗎？”張康拿著洗漱用具追上了余垣的腳步。

“等洗漱完了再說吧，到時候他們還沒醒，我們就喊一聲唄。”余垣直接說道。

兩人的談話聲，驚醒了通鋪上的姜柳。

姜柳抬手蹭了蹭眼睛，想都沒想，便徑直開口道：“不用！我來喊，用不著你們兩人假心假意。”

“呵呵！”

張康白了姜柳一眼，倒是沒過多糾纏。

余垣則直接選擇了無視，連頭都沒回。

不多時，余垣和張康二人完成了洗漱，當他們回到丁字四號屋送放洗漱用具時，屋內還有好幾個室友仍在磨磨蹭蹭。

姜柳倒是不在。

這一次，張康學聰明了，沒再多管閑事。

他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具，看向余垣，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道：“余老弟，等會我忙完后，就去柴房外等你，咱們一起去黃字三號演武場，今日我可是充滿了期待，哈哈！”

“好！康哥希望你得償所愿，昨日的東西，謝過康哥了。”余垣同樣笑道。

張康擺了擺手道：“無妨，老弟你也加油！”

轉即，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丁字四號屋，全程都沒將屋內的幾個室友放在心上。

這會，屋內的其他幾個灰衣雜役雖心有不爽，但沒多少精力計較，此刻全身上下的不斷滲出的酸痛，令他們無暇顧及余垣和張康兩人的態度。

……

雜役營，柴房前。

“嘎吱！”

隨著一道清脆的推門聲響起，余垣徑直走進了柴房。

入眼，屋內六十六塊小片區，此時已經有了忙碌的身影。

不過屋門發出的清脆聲還是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余哥你來了！”

劉暢轉身，頓時抱著一個紫竹水筒快步靠了過來。

“嗯嗯！”

余垣點頭，微微示意。

劉暢抬手，便將手中的紫竹水筒遞向余垣：“余哥這筒山泉給你，你試試配合藥渣服用，可能效果更好。”

“這不好吧？劉哥你不用這么客氣的，以前的事，我壓根沒放在心上。”余垣看著一臉諂媚的劉暢說道。

眼見余垣拒絕，劉暢再度笑著說道：“余哥你不用客氣，這些都是我自愿的，不講條件，不要回報的，這山泉水是內院丹坊煉丹用的水，效果不錯，我也費了很多心思才弄到。”

劉暢故意說出山泉水的來歷，以表明價值。

在這柴房，劉暢對余垣的感觸最深，也是能從對方身上看出端倪最多的人。

劉暢直覺，他應該是整個王家對余垣最了解的存在。

此子不但努力，且身上還有一股韌勁，加之為人處世圓滑，心思深沉，雖看著人畜無害，卻懂布局，還能屈能伸，魄力十足，完全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主。

何況天賦還很強勁，這些可不是他一個灰衣雜役所能比擬的。

劉暢覺得，只要能給對方時間，絕對是潛龍在淵。

如此的人物，能在他微末之時，結個善緣，假以時日對方一飛沖天，那是何等的價值？

他雖帶著目的想要與余垣交好，但確實是誠心的。

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說不定用不了多少時日，對方壓根就不會再來柴房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不過這好東西，我也不能獨吞劉哥的，勻一半，我服用復力丹藥渣就好了。”

余垣頓聲，沒再拒絕，不過卻還是維持著謹慎作風，但他同樣清楚劉暢的意思。

若是沒有潛在的金手指，也沒有那種“順”，余垣都覺得眼前的劉暢，在為人處世方面至少與他有六七分像。

只不過，余垣畢竟是穿越來這個陌生的世界的，尤其這還是有著天罰神怒，武者，修士，妖魔的世界，他倒有這個自覺，絕對不會主動對別人冷嘲熱諷。

萬一，哪一天踩了雷咋辦？

誠如劉暢，不正是踩上了自己這顆雷嗎？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知隱患。

可即便如此，在余垣看來，劉暢依舊是一個妙人。

這樣的人若是有些練功上的天賦，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只是這點有些可惜了。

不過這又有誰能忽略呢？

大器晚成之輩，可并不是沒有哦！

“好！沒問題，不過我現在沒東西盛放，就先喝一口吧！”

說著，劉暢哪里還不明白余垣的真實意圖，當即沒有半分猶豫，便擰開了紫竹水筒的竹蓋，將其凌空傾落，仰頭喝上了一口。

做完這些后，劉暢立馬合上了竹蓋，就將手中的紫竹水筒再度朝著余垣遞了過來。

余垣接過，道：“那謝過劉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