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攬著余垣的肩膀，二人并排走出了黃字三號演武場。

演武場外天色灰灰的，大雪仍在持續，平南城的這場大雪已經沒日沒夜地下了二十多天了。

余垣望著如棉絮一般，飄飄揚揚落下的雪花，下意識地伸手接了一片，六邊形的薄片，晶瑩剔透，僅是看著都能感受到一縷冷意。

轉瞬間，晶瑩的雪花在余垣手心化開，留下一片濕噠噠的痕跡，余垣有些失神。

“估計那一日即便我僥幸活下，若未厚著臉皮硬蹭進王家，能不能在這樣的氣候下繼續熬下去呢？”余垣悠悠自語。

他不確定，更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還能活著，但可以明確一點，就算活著，那狀態肯定無法與現在相提并論。

別看王家莊園內，片雪不見，但莊園外，都不用余垣去看，僅是想想，他都知道肯定不會好。

大雪一層一層的覆蓋，凜冰一層一層的傾軋和積蓄，完全覆沒了土地，食物肯定是匱乏的，那樣的場景和結局其實是可以想象的……

“余老弟你在說啥呢？”張康望了一眼神神叨叨的余垣問道。

“沒……沒想啥，只是有些好奇這大雪到底還要下多久。”余垣輕飄飄地說道。

“這誰知道呢？不過今歲也是怪事，這天好像被捅破了一般，碎屑收都收不住，在我印象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這大雪都下了二十多日了，可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外邊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人，往后可能還會更多?！?

張康一改之前的輕佻，頓時深沉起來。

“哎！”

余垣重重地嘆了口氣，不過卻沒有說話。

“算了，余老弟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咱們說些實事，你看這是什么？”

張康變著戲法一樣，他從身后拿出一個約莫兩個巴掌大小，卻已經被壓得平平的錦布包裹。

余垣聞聲，瞥了過去，那熟悉的錦布當即勾起了他的記憶。

“這不是那日我在湖中走廊的涼亭里見過的布料包裹嗎？”余垣心道，瞬間有了判斷。

轉而將眼神盯向張康，直接細聲問道：“康哥你……你真像姜柳他們說的那般，偷偷地買了藥渣?。俊?

“噓！”

張康沒有否認，反倒抬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與此同時，他還不忘四顧地擺了一下頭，確認四周是否存在他人身影。

眼見四周并未有其他灰衣雜役存在，張康這才再度看向余垣，道：“余老弟，看來姜柳那廝已經給你說過我了，怎么不見你老弟給我提及呢？”

一言吐出，張康似是有意無意的輕笑起來。

“這有啥好說的，每個人不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嗎？有什么好糾結的，不過姜柳倒也沒說什么，只是讓我少跟你混在一塊，避免受藥渣的牽扯?！庇嘣珱]有隱瞞，同樣直說道。

“那看樣子，還是都說了，只不過應該沒聊細節，估計他也不好意思聊?！睆埧迭c頭道。

“還是余老弟說得好，每個人都有秘密，不過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時間哥再給老弟你說，個中是非曲直，自有明眼的人進行甄別判斷?！?

“現在咱哥倆就不扯這些了，姜柳那廝小肚雞腸，難成大事，還是余老弟你通透，不只會說話，更會做人。”

“給！這些藥渣就是哥哥剛說要給老弟的驚喜?！?

張康說著，就將手中那壓平如餅的錦布包裹，硬塞到了余垣的手中。

“康哥你這是何意？使不得，使不得。”余垣擺手拒絕道。

他不傻，知道這藥渣可都是出自王家內院的丹坊，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全是好東西，甚至在有些新進的灰衣雜役內心同樣很想要，但又不敢冒險。

可眼下的張康不僅敢冒險，還弄到了手，想來確實有幾分成事之人的特點和特征，能干能做，行動力強。

余垣有些沒有料到，對方更是非常有魄力地將這些藥渣塞給了他。

“老弟你也別忙著拒絕，你康哥剛在羅師離開后，同樣成功煉化了體內的第一縷氣血內息，這東西目前已經于我沒多少用處了，所以還不如拿出來給老弟用，哥哥可是希望老弟你也能通過考核，成功留下，這樣哥在王家也就有朋友了?！睆埧滴⑽⒌乜肯蛴嘣?，細細地附耳道。

“這……”

余垣啞然，好在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同樣細聲說道：“康哥你也成功煉化了氣血內息？這是好事??！真為你開心。”

“嗯嗯！”

張康點了點頭。

“那康哥你今日在甲區怎會是那般表情？”余垣微微問道。

“做戲唄！誰讓姜柳那廝有事沒事就盯著我呢？不過我也沒想到那廝竟然比我更早成功，上午練功的時候，我就感覺快了，但是沒能成功，好在下午最終還是煉化成功了?！睆埧诞斨嘣拿娼忉尩?。

“老弟我給你說，這煉化內息，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能主動引動體內氣血，沒煉化前，引不動，但煉化后就可以了，現在我都將那一縷內息接引到胞宮內。”

“所以老弟你也別覺得這事太難，而失去信心，其實真做到了，回過頭來看也就那樣，完全就不是什么大事，也并非什么難事?！?

“哎，其實我最開始也想能一鳴驚人，這樣肯定能收獲到不少關注，不過既然錯過了，那就不想了，后續可還有‘開脈’和‘貫脈’?！?

“不過如此也好，姜柳自己不是說‘隱而待發’嗎？哥哥我正好打算用到他這法子，到時候就看那廝怎么吃癟了?！?

“哈哈！”

張康不經意間輕笑了起來。

趁著這一下子，他就把煉化氣血內息的情況，完整地給余垣解釋一遍，顯然沒有丁點私藏的意思。

不過這會，話畢，他見余垣依舊沒有收好那被壓平的藥渣，于是又往余垣身上塞了塞。

“收下！別讓其他人看到，說不定到時候老弟同樣可以憑借這東西一鳴驚人，你也別不好意思，等老弟你以后發達了，別忘了哥哥就好，就老弟你這為人處世的風格，便注定不會簡單，剛老弟你也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大可放心，哥哥不會越界，也懶得多想，哥哥交兄弟，用的是心，對的是脾氣的味?！睆埧荡分靥牛瑤е唤z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那好吧！謝謝康哥！”

余垣不再拒絕，迅速將壓扁的錦布包裹收到身上。

正好經過這五日的不斷加練，他明顯感覺體內那無數亮紅細線上，通過引氣站樁功震動而出的氣血在減少。

余垣估摸著，應該是復力丹儲存淤積的藥效差不多快消耗完了。

當然，張康剛剛解釋的有關煉化內息的情況，余垣同樣沒有錯過，畢竟這狀況，正好與他獨自摸索的情況一致。

“這才對嘛！哥哥期待老弟你同樣成功開脈！”張康再度笑道。

“多謝康哥吉言，我努力，不過康哥你成功煉化第一縷氣血內息的事，要一直隱瞞下去嗎？”余垣看向張康問了出來。

“先看看吧！說不定到時候時機一成熟，咱就直接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