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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新生命的誕生與傳承

廬山的煙雨在九月末化作細密的銀針,織就一張朦朧的簾幕籠罩著牯嶺鎮。顧沉站在產房外的走廊里,手中緊攥著那枚金星石護身符——三個月前他親自設計的雕樣,此刻正貼著掌心微微發燙。走廊盡頭的玻璃窗上,雨痕蜿蜒成河,遠處的漢陽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恍若隔世。

“家屬請冷靜?!白o士的提醒讓顧沉意識到自己竟在金屬長椅上刻出了指痕。他深吸一口氣,聞到空氣中漂浮的消毒水味,忽然想起古籍中“產房宜靜,焚香避穢“的記載,從口袋里摸出個小香囊——里面裝著廬山艾草、石菖蒲與金星石碎末,是蘇悅懷孕時親手縫制的。

產房門忽然打開,助產士捧著托盤匆匆而過,金屬器械的輕響讓顧沉想起周師傅工坊里的刻刀。他摸出手機,相冊里最新的照片是蘇悅挺著肚子在白鹿洞書院拓印碑刻,她總說“文化胎教“要從胎兒開始。此刻,那個在母親腹中聽了數月廬山采茶戲與古琴曲的小生命,終于要與這方山水正式相遇了。

“顧先生,恭喜,是個男孩!“

護士的聲音如同一道天光劈開雨幕。顧沉沖進產房時,看見蘇悅蒼白的臉上掛著汗濕的發絲,卻仍強撐著笑意,懷中襁褓里的嬰兒正攥著小拳頭,皮膚透著健康的粉紅。“像你,“她輕聲說,“眉眼間有五老峰的輪廓?!?

顧沉單膝跪地,指尖輕觸孩子的額頭,觸感如廬山云霧般柔軟。嬰兒忽然睜開眼睛,瞳孔里映著窗外的雨絲,竟與蘇悅初遇時溪水中的波光驚人相似。“就叫'承硯'吧,“蘇悅將金星石護身符輕輕放在嬰兒枕邊,“承接文脈,硯田耕墨?!?

三日后的“洗三朝“儀式在周師傅的工坊舉行。紅紙上書“鹿洞流芳“的橫批下,銅盆里的廬山石韋水泛著清香,葉片脈絡清晰可見。顧沉依照《廬山草藥志》記載,將煮好的藥水輕輕潑向產房外的石階,寓意“去晦迎新“。周師傅捧著個楠木匣走進來,匣中躺著用紅繩系著的金星石長命鎖,石面上“星羅棋布“的斑點經匠人之手,化作“承“字與“硯“字的偏旁部首。

“這料子取自駝嶺老坑,“周師傅擦拭著眼鏡,“石品里的'雨點金星'天然聚成北斗形狀,正應了古籍里'星石護童'的說法?!八鋈粡目诖锾统霰痉狐S的《星子育兒經》,“清代縣志記載,金星石磨成粉調蛋清敷臍,可防驚風——你們現代醫學叫微量元素補充吧?“

蘇悅忍俊不禁,看著顧沉小心翼翼地將長命鎖掛在孩子頸間。鎖面內側刻著“廬岳毓秀,星石佑安“,字體取自白鹿洞書院的朱熹手跡拓本,一筆一劃都經過激光微雕處理。當孩子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石面,忽然咯咯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響讓工坊里的金星硯余墨都泛起漣漪。

“該沐浴了。“蘇悅輕聲提醒。顧沉取出恒溫壺,將石韋水緩緩倒入雕花銅盆,水面立刻浮起幾片新鮮的云霧茶葉——這是他特意要求的“茶浴“,取自古籍中“茶水凈身,明目清心“的記載。嬰兒的小腳剛浸入水中,便興奮地踢踏起來,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暈,恰好落在墻上的《搗藥圖》拓片上。

儀式尾聲,林翰從溫哥華發來視頻祝福,背景是正在籌備的“東方育兒智慧“特展。“你們看,“他舉起一件展品,“這是宋代金星石嬰兒枕的復刻品,旁邊配著《廬山草藥志》的掃描件,現在的年輕父母對東方傳統育兒文化可著迷了。“屏幕里,金發女孩們圍著展柜驚呼,她們腕間戴著的金星石手鏈,正是文旅綜合體新推出的“傳承系列“文創。

三個月后,承硯迎來百日宴。文旅綜合體的大廳里,臨時搭建的“廬山星象臺“吸引了所有目光:穹頂投影著宋代星圖,地面用金星石碎片拼出二十八星宿,中央放置著那方修復后的“云漢硯“,硯池中漂浮著用草藥扎成的“平安蓮“。顧沉抱著孩子站在臺前,小家伙忽然伸手去抓硯臺上的金繕紋路,動作與蘇悅當年修復古籍時如出一轍。

“這是我們在駝嶺礦脈發現的新石品,“蘇悅展示著投影中的3D模型,“含有天然磁石成分的'星隕金星',經檢測與《草藥志》中記載的'安神石'吻合。“她轉頭看向顧沉,目光交匯間憶起某個雨夜——他們曾帶著礦石樣本在實驗室熬了整宿,最終在X射線熒光光譜圖上,看見硫化鐵結晶與云母片交相輝映,如同嬰兒床前的星空投影。

多年后的某個清晨,七歲的承硯蹲在花徑溪邊,指尖輕撫一塊金星石的紋路?!暗?,“他轉頭時眼睛發亮,“這石頭上的星星,是不是和我長命鎖上的一樣?“顧沉笑著點頭,看著兒子脖頸間晃動的金星石,石面上的“北斗星斑“在陽光下清晰可見。蘇悅則在一旁的筆記本上記錄:“公元2032年春,承硯于花徑得'雨絲金星'石,自比為'小星子'。“

暮色浸染廬山時,一家三口漫步至觀云亭。承硯忽然指著翻涌的云霧:“媽媽看!云變成了硯臺的形狀!“顧沉摟住妻子的腰,看她眼中倒映著孩子的笑臉與天邊的云影,忽然想起求婚那晚的云霧奇觀。此刻,懷中的小人兒正用胖乎乎的手指描繪著云的輪廓,口中念念有詞:“這是硯堂,這是墨池,這里要刻'承云載露'......“

山風帶來濕潤的草木香,混合著遠處茶田的清芬。蘇悅摸著孩子頸間的長命鎖,石面因常年佩戴而溫潤如玉,竟與她腕間的金星石手鏈形成了歲月的呼應。顧沉取出手機拍攝,鏡頭里,承硯的身影與五老峰重疊,小家伙正對著云霧大喊:“廬山!你好呀!“聲音驚起幾只山雀,撲棱棱飛向被夕陽染金的云層。

在這片浸潤著墨香、藥香與茶香的山水間,新生命的啼哭與千年的石刻、古籍中的記載、匠人的錘鑿聲共同譜成一曲傳承的樂章。顧沉忽然想起《西清硯譜》的序言:“硯者,驗也,驗文脈之興衰,證匠心之永續?!按丝?,懷中的孩子正將臉埋進他的衣襟,小手緊緊攥著金星石長命鎖,而遠處的駝嶺礦區,新開采的石料上仍帶著天然的星斑,等待著下一個賦予它們生命的匠人。

雨又開始飄落,承硯興奮地指著雨絲:“爹爹,雨落在石頭上,是不是星星在洗澡?“蘇悅輕笑,取出油紙傘為孩子遮擋,傘面上的金繕紋路在雨中泛著微光。顧沉看著妻兒,忽然明白——廬山的煙雨季從未停歇,而所謂永恒,正是這一代又一代的人,用愛與好奇,將山石草木間的文化密碼,輕輕傳遞到未來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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