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沒想那么多。我父母意外走了，留下些保險金，原本也夠支撐。可最大的一筆賠付拖了五年才到我手上。”孟津語氣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直率和不忿，眼睛亮晶晶的，

“前些日子剛拿到錢，就想奢侈一把犒勞自己。一沖動就定了馬爾代夫的行程，還訂了文化東方的套房，想去體驗體驗傳說中的頂級享受。”

孟津一邊講述自己略顯“荒唐”的經歷，一邊努力回想自己穿越前會欣賞什么樣的年輕人——

蓬勃如朝陽的銳氣，不容置疑的天賦與智慧，允許犯些無傷大雅的小錯，甚至允許在同一條溝里摔兩次，但絕不能沾上半點世故油滑，更不能被情緒左右。

最關鍵的是，當錯誤被點破時，必須能瞬間醒悟，并展現出迅速改正的悟性。此刻，他便是按著這個精心設計的模板在“演”。

他講得很投入，細節豐富，甚至把那晚的四人SPA也坦然交代，末了，還帶著幾分自嘲的坦誠感慨道：“……現在想想，自己那會兒的想象力，真是匱乏得可憐。”

“啪！”

話音未落，嚴老手中那柄光滑溫潤的湘妃竹折扇已毫不客氣地敲在了孟津的額角，力道不重，卻帶著長輩特有的威嚴和一絲哭笑不得的嗔怪：“你這小子！滿腦子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孟津配合地“哎喲”一聲，捂著額頭，臉上卻笑嘻嘻的，不見半分惱意。

嚴老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沉靜地落在孟津身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人心。

“那，”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歲月沉淀的平和，“給我說說，對將來，你自己有什么盤算？”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沉重。孟津雙手捧著微燙的茶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細膩光潔的杯壁，沉吟片刻，

才字斟句酌地開口：“這個問題……說實話，有點難回答。”

他抬起眼，目光坦誠，“我現在的想法是，手里握著兩個多億，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花不完了。所以，以后就想安安心心寫點東西。至于寫什么……”

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真實的迷茫，“還沒完全想好。”

“打算當個純粹的作家？不碰編劇了？”嚴老追問。

“說實話，真沒想好。”孟津的迷茫更甚，像個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該往哪走的孩子，

“有錢之后這幾天的生活，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幾百萬的‘戲樓’包廂，幾百萬的酒吧消費……這些我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一邊覺得，這種生活好像……唾手可得？一邊又總感覺腳下發虛，心里沒底。”

他眉頭微蹙，聲音低了幾分，“這些錢財，來得太快太猛，總給我一種‘水中花、鏡中月’的虛幻感，特別不踏實，特別不保險。要不是在您老這兒，覺得安全，這些話我是打死也不敢往外說的。”

“哈哈！”嚴老被他這矛盾又坦誠的狀態逗笑了，手中折扇又作勢欲敲，

“臭小子！還不算‘孺子不可教’！你這錢，眼下看，確實像無根的浮萍，光靠守，是守不住多久的。”

笑聲收斂，他目光變得銳利，“那么，現在，拋開所有顧慮，往大了想，往遠了看——你，孟津，想干什么？”

“往大了想？那種……白日做夢型的？”孟津眼睛一亮，帶著點狡黠和試探，“您老……真不笑話我？”

“對！就是那種！只要不是想當超人飛出地球，咱們爺倆就當是茶余飯后吹吹牛，我保證不笑話你。”嚴老哈哈大笑，神情是少見的放松和鼓勵。

孟津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體。

他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了幾分，眼神變得異常明亮，帶著一種混合了玩笑與鄭重的奇異神采：

“我……我想當文娛界的大佬！真正的那種大佬！”

他頓了頓，似乎在確認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的分量，

“這樣，既能滿足我對藝術的追求和表達欲，又能滿足我對優渥物質生活的向往，兩全其美，多好！而且……”

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又露出那副沒正形的笑容，

“圈子里那么多好看的姑娘，說不定還能順便解決一下我母胎單身這個歷史遺留問題嘛！哈哈！”

嚴老被他這“宏偉藍圖”結尾處的轉折噎得夠嗆，只能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好！志向遠大！那你倒是說說，你這‘大佬’之路，準備怎么走？”

“首先嘛，”孟津掰著手指頭，煞有介事，

“當然是先完成學業。戲劇大學這塊牌子，得穩穩拿在手里。要是能再往上讀個碩士、博士的，當然更好，學海無涯嘛！

其次，在讀書期間，最好能再鼓搗出一部像樣的作品出來。小說、劇本都行。不過創作這事兒吧，講究個靈光乍現，強求不得。

萬一卡殼了，就寫兩部電影或電視劇劇本，先讓圈里人慢慢知道有我孟津這號人。”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同時呢，可能得拿出點錢，成立個自己的工作室或者小公司，運作一下我寫的劇本，看看能不能真正拍出來，搬上熒幕。總要邁出第一步嘛。”

他說完，便停下來，一臉“匯報完畢”的天真表情看著嚴老。

等了半晌不見下文，嚴老不禁催促：“然后呢？這就沒了？你這‘大佬’之路剛起了個步就斷了？”

“沒了啊！”孟津攤手，表情無辜又理所當然，

“我能想到的、具體能做的，就到這兒了。再然后……那不就只剩下‘變超人’才能實現了嘛！”

嚴老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擺爛”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指著孟津，哭笑不得：

“你……你個小滑頭！行，那你給我說說，你這‘超人’打算怎么變？我倒要聽聽你的白日夢能飛多高！”

“嘿嘿，那我可真說了哦！您老可坐穩了！”孟津眼睛放光，仿佛被點燃了某種奇異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