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

母親憐惜地撫摸著陸昭的面孔，眼中帶著淚光，輕聲說道：

“這些年來，你吃了許多苦。”

陸昭身體一顫，連忙握住母親的手，卻看見老人家用力搖了搖頭：

“娘每次看到你對那些人曲意奉承，心里頭就一陣陣地恨，恨娘為什么那么沒用，恨那些人竟然那樣對你，也恨...”

她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揚起手，重重地打了兒子一巴掌：

“你那么慫包！”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中響起，這一下打的極重，令陸昭臉頰都有些泛紅。

“昭兒！聽著，娘早就該死了！是因為你，娘才不得不活著，辛苦把你養大，不是為了在這看你當縮頭烏龜的！”

她猛地扯掉了維系生命的氣管，陸昭驚呼道別，可母親的手卻像是鐵鉗，死死握著他的手腕，不曾有半分動搖。

“媽！”

陸昭哽咽出生，淚水砸在母親手背上，老人目光中泛起他兒時常見的柔光。

母親依舊溫和地望著他，輕聲道：

“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

通過軍用衛星，圍攻研究所的畫面被實時傳播至，聯合政府的秘密會議室內，幾名衣裝考究的權貴圍坐，面孔保養得宜，卻依舊難以掩蓋那深層的暮氣。

“看那個安保人員。”

銀發老者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單憑肉身力量就掀翻了一輛轎車，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力量。”

年輕的繼承人猛地拍了下桌子：

“我就說那個賤民還藏著好東西，所謂‘機械外骨骼’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這絕對是基因改造技術！”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貪婪，一時間想入非非，若能得到這種技術...

一名老者舔了舔嘴唇：

“如果能破解石碑的秘密...我的醫生告訴我，以現在的技術，頂多給我續命三十年，但有了這個，或許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算什么？”

有人打斷道，他整了整領帶，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他一個人就能開發出這種技術，我們掌控著全球最頂尖的實驗室，數萬名頂級學者，只要拿到真理石碑...”

他環視場上眾人：

“到時候，我們就是新世界的神。”

會議室響起一片低沉的笑聲，權貴們命令侍者端來香檳，為每人傾倒：

“為我們的新時代干杯。”

“通知前線，允許他們使用任何武器，包括神經毒氣，畢竟，我們需要的只是石碑，而不是那些研究所里的蛆蟲。”

......

“陸昭出來了！”

圍攻研究所的士兵一聲驚呼，只見天臺上，陸昭的身影的確浮現，他眼神淡漠地看著眾人，嘴角扯出了個單薄的笑。

衛星立刻將目標對準了他，指揮官正要下令進行攻擊，卻不料被后方阻止。

“不急，看看他打算做些什么。”

權貴戲謔地說道：

“畢竟看著這樣一個人物困獸猶斗，實在是難得的樂趣。”

指揮官咬著牙，命令士兵中不要輕舉妄動，心中卻升起股極大的不安。

“我曾經想過要拯救全人類。”

陸昭終于開口，聲音很輕，但在場眾人聽的卻都相當清楚。

會議室中有人嗤笑道：

“大言不慚。”

陸昭嘴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目光穿過人群，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但隨著學識的增長，我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人類永遠被困在悖論之中，我們需要秩序來維系文明，又被其束縛，可若破壞秩序，便等同于自我了斷。”

指揮官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他聽懂了陸昭話中的意思。

在如今這個世界，特權階級已經與整個社會秩序深度綁定，只要現有秩序還能勉強運轉，這種內耗就永遠不會停止。

而想要改變這種局面...

陸昭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某種仿佛洞察了人類未來的預見：

“在過去的時代，或許還有英雄能夠在亂世中開辟新天地，但在如今...”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完這句話，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在永夜時代中，任何試圖重建秩序的行為都是不切實際的。

秘密會議室內，眾人臉上帶著智珠在握的笑，他們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就算存在著有識之士，在現實面前，也不得不屈從于他們。

唯一的變數，就是真理石碑，只要拿到了它，那么這“秩序”便再無可撼動。

“所以，我決定親手終結這個腐朽的秩序。”

陸昭的聲音出奇的可怕，仿佛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會議室內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哄笑。

“聽聽！這個賤民說要毀滅文明？”

一位大腹便便的權貴擦拭著笑出的眼淚，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陸昭緩緩抬起手腕，凝視著手表，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五十九秒后，全球所有核武發射井將同時開啟，每一座大型避難所，每一處私人壁壘，都已經被精確鎖定，以及...”

士兵們面面相覷，陸昭頓了頓，隨即繼續道：

“你們精心設計的備用能源系統，也會在同一時刻自毀。”

會議室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立刻有一名老者起身咆哮道：

“立刻派人核實，他怎么可能同時入侵所有核武器發射井的系統？”

一名權貴拍案而起，聲音因驚怒而顫抖：

“就算他掌握著超越我們的技術，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文明！”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眾人臉上志得意滿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惶恐不安。

若真具備這等力量，這個被他們逼到了絕境的學者又怎會隱忍至今？

十秒后，通訊官跌跌撞撞地沖進會議室，面如死灰：

“消息確認，他說的是真的。”

“這個瘋子！”

銀發老者歇斯底里地搶過通訊設備：

“馬上接通前線！我要親自和那個瘋子對話！”

很快，他強硬的聲音通過擴音系統在研究所的上空炸響：

“陸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是反人類罪行！立刻終止所有系統入侵，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陸昭沒有回應，只是靜靜負手而立，看著下方陷入嘩變的軍隊。

“所以，我終于想通了，拯救全人類，只不過是天真者的妄想。”

研究所上空響起一陣雜音，緊接著老者的語調徒然軟化：

“陸博士，冷靜！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協商，你想要什么條件？只要你停手，我們都可以談！甚至...甚至可以讓你進入最高議會！你根本沒必要走到這一步！”

會議室內，權貴亂作一團，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人歇斯底里，還有人癱在座位上失禁，昂貴的座椅被尿液浸濕。

他們沒有想到，陸昭居然如此瘋狂，竟然寧愿拉著全人類一起陪葬。

有人用親人作為籌碼：

“陸博士！我...我把孫女嫁給你！她今年才十六歲，很漂亮...”

有人無法接受事實：

“不...不可能...他怎么能控制所有核彈？這一定是假的...”

也有人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快，啟動地下堡壘的應急協議！”

哪怕他心中清楚，陸昭絕對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倒計時最后十秒，整個會議室只剩下了絕望的哀求，權貴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優雅”，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與丑陋。

陸昭終于有了動作。

他開啟的全球直播，將此刻的畫面同步傳輸到每一個尚能接受信號的角落。

民眾尚對核武器即將發射渾然不覺，他們地驚訝地看著徒然出現在四周屏幕中的陸昭，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此刻，我對全體人類說話。”

“核彈已經啟動，全球所有的大型避難所，將在十分鐘之內遭到打擊。”

突如其來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

陸昭繼續說道：

“我經過精確計算，確保在這次核武器轟擊后，現有秩序將徹底崩潰。”

這下大家都聽懂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似乎眼前這個男人，想要毀滅全人類？

一時間，眾人以各種方式對陸昭進行著聲討，痛罵他是瘋子、惡魔、儈子手，但也有人不信，認為這只是個惡作劇。

陸昭沒有在意這些，自顧自地取出真理石碑，用最簡潔的語言介紹了它的作用，民眾們都覺得自己是在聽天書，這么玄幻的事情，是能夠在現實發生的嗎？

“總之，真理石碑就是這樣的存在，我會將它留在這里，等待真正的有緣人將其取走，我堅信，終有一天，石碑的主人會在廢墟之上重新點燃文明的火種。”

眾人面面相覷，在永夜籠罩的末世里，失去了避難所庇護的人類怎么可能在地表長期生存？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然而，陸昭接下來的話語，卻讓所有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深意：

“核彈爆炸產生的熱量，將暫時逆轉地表的嚴寒，根據我的估計，你們將獲得五十年的時間，建立新人類的文明。”

“而我，將帶著舊秩序一同死去。”

話音落下，大地傳來劇烈的顫動。

陸昭居然在研究所地下也埋了核彈！

原本想要現在就爭奪真理石碑，在末世后成為“救世主”之人面露絕望，他們看見，從地底爆發出無盡的光與熱——

“太陽啊，你是如此美麗。”

看著那一抹璀璨的光明，陸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自己和爸爸媽媽，一家三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張開雙臂，迎接新世界的到來。

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核彈頭在地表傾瀉而下，無數朵蘑菇云在大地上綻放。

這是新時代的煙花。

......

“陽光真美啊...”

池缺悠悠醒來，呆呆地看著床頭投下的陽光，明明是司空見慣的風景，可不知為何，他卻感到這光芒中蘊含著許不同。

他緩緩起身，感受著四周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并非錯覺，而是他的感知力，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間得到了巨大加強。

除此之外，他還感到自己的思維異常清晰，甚至那些過往難以理解的宇宙真理，此刻竟如同掌上觀紋一般清晰。

‘這是...？’

就在這時，池缺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將目光投向了體內的新宇宙。

只見原本平和的星球此刻滿目瘡痍，滾滾濃煙升空，死傷者無數。

通過法則根源，池缺觀察到，每當有一個人死去，便會有一點肉眼不可見的光芒出現，穿過宇宙壁壘，去除其中雜質，只留下最為純凈的部分，融入他的身軀。

一兩個毫不起眼，但當十數億的量匯聚在一起時，便顯得尤為恐怖。

‘這是...純粹的精神力量？’

借助法則根源，池缺立刻明白了這些光點的本質，雖然從物質層面上講，新宇宙的位格與現實天差地別，但從精神層面上看，兩個世界的差距并沒有那么大。

‘正因如此，十數億低維人類的死亡，讓我精神得到了可觀的提升。’

池缺不由得搖了搖頭，感嘆自己真的是越發往邪神的方向走了。

誰家好神通過這種方式來提升的啊？

同時，這并非是什么超凡力量，而只是單純的精神力得到了增強。

‘但是，誰說單純地通過現實法則，就沒可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池缺心中還是抱有期待的，如果精神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或許他不需要什么超凡法則，也能達成所謂的“超凡脫俗”。

‘不過，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人類文明出現了那么大的變故？’

他將視線投向新宇宙，通過法則根源，池缺很快了解到這一切的原因。

‘發生了這樣的事...’

池缺心情有些復雜，他沒有想到，真理石碑竟導致了人類文明的滅亡。

通過法則根源的回溯，他看見陸昭最后張開雙臂，迎接核爆的身影。

他的眼中即無癲狂也無悔恨，有的，只是殉道者般的平靜。

“敬，慷慨赴死的英雄。”

池缺舉起茶杯，將其中的茶水傾倒在地板上。

接下來，就是對真理石碑的回收和...再利用，同時，他也對陸昭留下的技術很感興趣，這一趟，或許能夠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