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明修的婚書撕在我臉上時,鎏金喜燭正爆著燈花,將我滿頭珠翠映得像捧碎了的琉璃。
“沈清禾,你竟與江湖匪首私通!”他甩袖指向我,腰間玉佩隨動作晃出半幅“山河令”紋路——那是鎮北將軍府的暗記,我曾以為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滿座賓客倒吸冷氣,姑母手里的蜜餞匣子“咣當”落地,紅棗滾到我繡著并蒂蓮的裙邊,像極了我此刻滲血的指尖。
我攥緊袖口的半塊玉佩,那是母親咽氣前塞給我的,溫潤青玉上“云闕”二字硌得掌心發疼。
三日前,我還在繡閣里描紅蓋頭,幻想著嫁入丞相府后能替母親查清當年懸案,如今卻要在這滿堂紅布里,做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父親,這是何意?”我轉身看向高坐主位的沈鴻,他腰間的麒麟金帶勾晃得人眼花。
自母親難產而死后,他從未正眼瞧過我,今日卻為了這場聯姻,破例讓我用了母親的陪嫁鳳冠。
此刻他端起茶盞的手頓了頓,茶沫浮在青白瓷面上,像極了他眼角的陰翳。
“逆女私通匪類,有辱門風。”他重重將茶盞擱在案上,琥珀色的茶液濺在喜服上,暈開暗黃的漬,“即日起,逐出沈氏宗譜,永不相認。”
殿外突然刮起狂風,吹得喜聯“簌簌”作響。
我聽見姑母小聲嘀咕“到底是賤人生的”,看見周明修新納的通房丫鬟躲在廊柱后偷笑,而我的兄長們早已退到屏風后,生怕被牽連半分。
所謂家族,不過是用金絲楠木搭起的牢籠,當我這只金絲雀染了血,他們便急著將籠子砸個粉碎。
“慢著。”我扯下頭上的鳳冠,珠串斷裂聲中,周明修下意識后退半步。
這頂鳳冠曾屬于母親,二十年前,她戴著它嫁入沈府,卻在生產那日被鎖在閣樓,連穩婆都是重金買通的村婦。
2
我摸著冠上殘缺的鳳凰尾羽,忽然想起昨夜在母親妝奩里發現的半封血書,“匪首”二字旁邊,赫然畫著與周明修腰間相同的“山河令”。
“周公子口中的匪首,莫不是鎮北將軍府的暗樁?”我將鳳冠砸向他腳邊,玉石碎成齏粉,“否則為何你每次去城西暗巷,都有‘山河令’的馬車接應?”
周明修臉色驟變,沈鴻猛地起身,椅腿在青磚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我瞥見屏風后閃過一道玄色人影,那是沈府暗衛的服飾。
他們早就知道,知道周明修通敵,知道母親當年撞見了不該看的事,所以才急著將我嫁出去,用我的清白換他們的榮華。
“來人!將這瘋婦拖出去!”沈鴻怒吼著擲出茶盞,我偏頭躲過,滾燙的茶水潑在頸側,燙出一道猙獰的紅痕。
八個護院沖上來時,我故意往立柱旁退了半步,袖中玉佩“當啷”墜地——那是母親用性命護住的東西,此刻卻成了我叩開復仇之門的鑰匙。
……
深夜的沈府靜得像座墳。
我翻墻潛入母親的繡樓,蛛網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妝臺上的銅鏡蒙著灰,卻還映得出我臉上未干的淚痕。
暗格開啟的瞬間,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劍鞘上的“云闕”二字與玉佩嚴絲合縫,劍匣里還壓著半卷殘頁,開篇便是“龍骨秘卷現世,國庫軍餉......”
身后突然響起衣袂破風之聲,我旋身抽劍,青鋒卻在離來人咽喉三寸處頓住——是個戴斗笠的灰衣男子,他指尖夾著枚銀鏢,鏢頭刻著我再熟悉不過的云紋。
“云闕閣尋人,整整十五年。”他摘斗笠,眼角有道斜疤,“閣主臨終前說,若有女子持雙闕玉佩,便傳她《驚鴻九式》。”
我握緊劍柄,劍鞘上的云紋突然硌得掌心發癢。
3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子時三刻,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辰。
灰衣人拋來個油紙包,里面是套小廝服飾,還有張泛黃的輿圖,標著皇宮密道的入口。
“周明修今夜會去城西碼頭。”他躍至屋檐,月光在他腰間懸的彎刀上鍍了層銀,“沈姑娘是要換身行頭,還是要我替你割了他的舌頭?”
我解開嫁衣上的盤扣,金絲線繡的并蒂蓮被我扯得七零八落。
內襯里縫著母親的生辰八字,墨跡早已被血浸透。
當我換上粗布短打,將長發束成馬尾時,銅鏡里映出的不再是沈府嫡女,而是個眼里燃著野火的復仇者。
“不必。”我將婚書鋪在妝臺,用劍尖挑開朱砂盒,“我要他親眼看著,沈清禾是怎么從泥潭里爬出來,咬斷他們的喉嚨。”
血珠滴在“沈清禾”三個字上時,窗外突然傳來馬嘶聲。
我躍上屋檐,正見周明修的馬車拐過街角,車簾縫隙里露出半張女子的臉——是鎮北將軍的庶女,上個月我還在詩會上替她解過圍。
灰衣人遞來面罩,我戴上的瞬間,聽見他低笑:“云闕閣的規矩,入門先取仇人頭。沈姑娘,可敢與我賭一把?”
我踩上瓦當,青鸞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遠處的更鼓聲里,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當馬車停在廢棄的碼頭,周明修正與幾個黑衣人交割木箱,我踩著檐角躍下,劍光閃過,他腰間的“山河令”應聲而碎。
“你......你不是被關起來了?”他踉蹌后退,踢翻了腳邊的酒壇,濃烈的酒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4
黑衣人抽出刀時,我已用劍抵住周明修咽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淬了冰:“周公子忘了?沈府的密道,還是你教我走的。”
木箱被劈開的瞬間,金銀珠寶滾了滿地,卻混著半卷繪著兵營布防的羊皮卷。
周明修臉色煞白,我這才發現他耳后有塊暗紅胎記——與母親血書里提到的“耳后朱砂痣”分毫不差。
當年撞見他與外敵勾結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母親。
“沈清禾,你敢殺我?我父親是丞相......”
“現在是了。”我劍尖下壓,他喉間滲出血珠,“但明日清晨,全京城都會知道,丞相之子通敵賣國,暴斃于城西碼頭。”
他瞳孔驟縮,想說什么卻被我一劍封喉。
血濺在我衣襟上,像朵開敗的紅梅。
灰衣人吹了聲口哨,遠處傳來馬蹄聲,是他早已備好的退路。
我蹲下身,從他腰間扯下玉佩,卻在摸到夾層時頓住——里面藏著片碎玉,紋路竟與我手中的“云闕”玉佩能拼合。
“走不走?”灰衣人躍上墻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天亮前得出城,否則沈府的暗衛......”
“等等。”我解下嫁衣,將它裹在周明修尸身上,又把半塊“山河令”塞進他手里。
血浸透喜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轉眼就將那鮮艷的紅染成褐紫。
當我轉身時,灰衣人正盯著我手里的碎玉,眼神突然變得復雜。
“怎么?”我挑眉。
“沒什么。”他別過臉,“只是覺得,你穿黑衣比穿嫁衣順眼多了。”
我們策馬出城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我摸著懷中的碎玉,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我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我掌心:“阿禾,去云闕山......找你舅舅......”
她不是胡言亂語,這世上真有個地方,能容我這樣的“逆女”活下去。
5
灰衣人說他叫蕭臨,是云闕閣的左使,而我手中的碎玉,正是開啟云闕山密道的鑰匙。
“前面就是落雁崖。”蕭臨勒住馬,崖下云霧翻涌,像極了昨夜喜堂上的紅蓋頭,“從這兒跳下去,就能到云闕閣的地界。怕嗎?”
我望著天際漸亮的星河,想起沈鴻看我時嫌惡的眼神,想起周明修撕婚書時的冷笑,想起母親繡繃上未完成的鳳凰——它本該展翅九天,卻被人折斷了羽翅。
“怕什么?”我握緊劍柄,青鸞劍在晨風中輕鳴,“我沈清禾的命,從今天起,只屬于自己。”
言罷我策馬揚鞭,黑馬長嘶著躍下懸崖,云霧撲面而來的瞬間,我聽見蕭臨在身后輕笑:“歡迎回家,云闕閣新任閣主。”
風卷著我的黑衣獵獵作響,懷中的碎玉與“云闕”玉佩終于拼合完整,露出內側的小字——“鳳逆九霄”。
母親早就為我鋪好了路,這世間最鋒利的劍,從來不是青鸞,而是被踐踏后的覺醒。
當朝陽刺破云層時,我看見崖底有片竹海在風中翻涌,像極了母親生前最愛畫的水墨山水。
我摸了摸臉上未愈的燙傷,忽然笑了——這道疤,就當是給舊時光的餞別禮吧。
從此后,再無沈府嫡女沈清禾,只有云闕閣的“云公子”,要在這吃人的世道里,殺出一條血路來。
……
三年后,揚州城最大的酒肆“醉仙居”懸出幅怪畫——畫中男子執劍踏浪,衣擺處繡著若隱若現的云紋。
江湖客們咬著茴香豆議論,這是“云公子”要挑第七座山寨的信號,而畫中浪頭藏著三十六道波紋,正應了他三年內挑落的三十六寨大寨主。
我捏著酒杯,聽著鄰桌碎嘴,青鸞劍鞘上的云紋硌著掌心。
指尖沾了些酒,在桌面畫出半闕云紋,不過盞茶工夫,便有店小二托著點心過來,青瓷碟底壓著張紙條:“鎮北軍糧經揚州轉運,周明修今夜宿悅來客棧。”
“知道了。”我拋了錠碎銀,在店小二彎腰時按住他后頸,“告訴你們樓主,下次再用‘云闕’暗語調虎離山,我就把他寶貝的機關拆了當柴燒。”
店小二僵在原地,我已掀簾而出。
6
暮色浸透青石板路,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戌時三刻,正適合算舊賬。
悅來客棧的燈籠在風中晃出暖黃的光暈,我從屋檐躍下時,聽見二樓雅間傳來女子笑聲——是鎮北將軍之女秦紫櫻,三個月前剛與周明修完婚。
“周郎可知,這揚州城最值錢的不是鹽引,是......”她的話被杯盞輕碰聲打斷,我貼著窗紙凝神細聽,卻忽聞身后衣襟破風之聲。
劍光乍起時,我旋身揮劍,青鸞劍與來人彎刀相擊,火星濺在廊下燈籠上,騰起簇幽藍火焰。
“蕭臨,你再用‘幽冥火’嚇我,遲早燒了你的老巢。”我揮袖撲滅明火,看清來人眼角的斜疤,“三年了,你還是改不了鬼鬼祟祟的毛病。”
“鬼鬼祟祟?”他收刀入鞘,月光在他腰間銀鏢上流轉,“若不是我盯著,你早中了秦紫櫻的‘迷魂香’。”
他指尖彈開窗紙,屋內果然飄出縷若有若無的甜香,我屏息后退半步,卻見他掏出個小玉瓶,倒出粒褐色藥丸拋來,“含著,能解百毒。”
藥丸入口微苦,我聽見雅間里傳來周明修的笑聲:“夫人放心,那批糧草......”
話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瓷器碎裂聲。
我踹開窗欞躍入時,秦紫櫻正握著把匕首抵住周明修咽喉,而他腰間的“山河令”已斷成兩截。
“云公子好大的架子,讓本姑娘等了三日。”秦紫櫻卸了釵環,露出耳后青色刺青——那是江湖殺手組織“血手堂”的標記。
7
我挑眉看她,青鸞劍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劍身上三十七道刻痕隨動作明滅,那是三十七個死在我劍下的仇人。
“鎮北將軍嫁女,原是為了安插殺手?”我繞開滿地碎片,注意到周明修膝頭有片魚鱗狀暗紋——那是漕幫私運的標記,“看來周大人不僅通敵,還染指私鹽。”
周明修臉色煞白,想開口卻被秦紫櫻勒緊咽喉。
她腕間銀鐲突然彈出三根毒針,我揮劍斬斷時,蕭臨已從屋頂躍下,銀鏢擦著周明修耳際釘入立柱,鏢尾系著的紙條“簌簌”展開,上面是鎮北軍虛報糧草的賬本。
“你......你們早就盯上我!”周明修渾身發抖,尿騷味混著香灰彌漫開來。
我嫌惡地皺眉,瞥見他腰間玉佩晃動,正是三年前我從他尸身上扯下的半塊“云闕”碎玉——他一直戴著,是想留個念想,還是怕我找上門?
“秦姑娘,不如做筆交易。”我收劍入鞘,從袖中掏出枚刻著“血手”二字的銅牌,那是我去年剿滅血手堂分舵時繳獲的,“你殺周明修,我替你向血手人屠遞投名狀如何?”
秦紫櫻眼神驟變,匕首卻松了半分。
蕭臨突然甩出袖中軟鞭,卷住周明修往窗邊拖去,我趁機擲出枚煙霧彈,再睜眼時,人已被綁在城郊破廟的石柱上。
月光從瓦縫漏進來,照見他額角新添的刀疤——是剛才混戰中秦紫櫻劃的。
“沈清禾,你不得好死!”他掙扎著怒吼,卻在看見我摘下人皮面具時戛然而止。
三年的江湖磨礪讓我褪去了少女的圓潤,眉峰凌厲如劍,眼角那顆淚痣被我用朱砂點得更艷,此刻在月光下泛著血色,倒像是隨時能索命的修羅。
“周明修,你記不記得我母親?”我逼近他,青鸞劍挑起他下頜,“她臨終前說,耳后有朱砂痣的人會來救她,卻沒想到,來的是索命鬼。”
他瞳孔驟縮,顯然想起了當年的事。
母親撞見他與外敵密談那日,他假意安撫,卻在茶中下了毒,還將現場偽造成難產而亡。
8
我從懷中掏出半封血書,紙頁邊緣的焦痕是沈鴻當年想燒掉的證據,卻被我從火盆里搶了出來。
“你看,母親連你的胎記都寫得清楚。”我將血書拍在他臉上,“但她不知道的是,你脖子后面還有塊月牙形的疤——是小時候爬墻摔的,對嗎?”
他渾身劇烈顫抖,我知道,那是恐懼到了極點的表現。
蕭臨倚在門框上拋著銀鏢,忽然開口:“云公子,天亮前要把人送到漕幫碼頭,否則私鹽船隊就要開拔了。”
“急什么?”我用劍尖劃破他手腕,看著血珠滴在“云闕”碎玉上,“先讓周大人猜猜,我這三年在江湖上闖出名聲,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咬著牙不說話,我卻聽見廟外傳來馬蹄聲。
掏出袖中銅哨輕吹,三長兩短的哨音過后,破廟四周突然燃起篝火,映出百十個蒙面色影——是云闕閣的暗樁。
蕭臨扔來捆炸藥,引線滋滋燃燒的聲響里,周明修終于崩潰:“你、你是云闕閣的人!那個秘卷......龍骨秘卷在皇宮!”
“早這么說,何苦受皮肉之苦?”我踢開炸藥,蕭臨已用匕首割開周明修的衣領,露出后頸月牙疤。
我摸出母親的“云闕”玉佩,與他的碎玉拼合,果然在縫隙里看見行小字:“太液池下,藏龍骨。”
馬蹄聲漸近,這次是鎮北軍的旗號。
我解下外袍拋進火里,露出內襯的玄色勁裝,腰帶上別著的十二枚銀鏢閃著冷光,正是蕭臨教我的“流云飛袖”暗器。
當秦紫櫻帶著二十個死士踹開廟門時,我已將周明修捆在馬上,炸藥引線纏在他手腕上。
“秦姑娘來得正好。”我拋去火折子,“周明修私通外敵、貪墨軍餉,證據都在他懷里。至于這炸藥......”
我躍上墻頭,青鸞劍挽了個劍花,“就當是給鎮北將軍的見面禮吧。”
火折子落地的瞬間,秦紫櫻臉色大變。
我策馬狂奔,身后傳來爆炸聲與怒罵聲,周明修的慘叫混著馬嘶,漸漸被夜色吞噬。
9
蕭臨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手里晃著從周明修懷里搜出的密信,月光照亮信末的朱砂印——那是太后的鳳印。
“看來我們的小皇帝,確實該換個傀儡了。”他將信遞給我,指尖點了點落款日期,“三日后,京中會有大事發生。”
我展開信紙,看見“六皇子遇刺”幾個字時,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沈府見過的那個少年——總是縮在角落,眼神卻像蓄著水的墨玉。
蕭臨說過,當今太子是太后的外甥,而六皇子蕭炎武,是最沒存在感的皇子。
“去京城。”我將信收入袖中,青鸞劍在晨風中輕鳴,“該讓那些人看看,云闕閣的‘云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蕭臨吹了聲口哨,遠處傳來群鴿振翅聲。
我摸著腰間新添的銀鏢,那是用周明修的“山河令”熔鑄的,上面刻著個“殺”字。
三年前跳崖時,我以為自己是墜入地獄,如今才明白,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而我要做的,不是躲避,是讓惡鬼們,血債血償。
路過揚州城門口時,我瞥見城墻上新貼的皇榜,通緝犯畫像上的人穿著月白長衫,腰間懸著柄刻云紋的劍——正是我的“云公子”扮相。
蕭臨笑著指了指:“云公子,咱們的人頭,可是值黃金萬兩呢。”
“黃金萬兩?”我扯下皇榜折成紙鶴,看著它飄向初生的朝陽,“那等我坐上帝位,就把這榜文換成——求賢若渴,不論男女。”
蕭臨挑眉看我,晨光為他眼角的疤鍍了層金邊:“你還真打算扶那個六皇子上位?”
“不。”我握緊韁繩,黑馬踏碎晨霜,“我要的,是讓整個朝堂,都在云闕閣的陰影下顫抖。而六皇子......”
我勾起嘴角,想起他眼底的墨玉光澤,“不過是枚最合適的棋子罷了。”
身后傳來城門開啟的吱呀聲,新的一天,正隨著我馬蹄揚起的塵土,轟轟烈烈地展開。
這一次,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沈清禾,而是云闕閣閣主云硯,要在這吃人的朝堂與江湖,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驚鴻之變。
10
花雨殿的鎏金瓦當滴著雪水,我捏著彈劾沈鴻的奏疏,聽著階下群僚爭論如沸。
蕭炎武坐在龍椅上,明黃披風下露出半幅青竹暗紋——那是我讓人繡的,提醒他別忘了是誰扶他上位。
“啟稟攝政王,沈大人掌管戶部以來,國庫虧空三百萬兩白銀......”言官的話被咳嗽聲打斷,我抬眼望去,沈鴻扶著拐杖踉蹌上前,鬢角白發比三年前更多了,卻仍穿著繡金蟒的緋色官服,仿佛那謀逆的罪名與他無關。
“云相莫要聽小人讒言。”他聲音沙啞,卻掩不住眼底陰鷙,“老臣愿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貪墨之舉。”
“項上人頭?”我將奏疏拍在御案上,玉鎮紙磕在金磚上發出脆響,“沈大人可知,揚州漕幫昨夜被查抄,搜出的賬本上,每筆私鹽交易都有你沈府的朱印?”
殿內嘩然,我瞥見周明修正縮在御史臺后,喉間那道劍疤在燭火下泛著青白——是我三年前留的活口,特意讓他做枚餌。
沈鴻踉蹌后退,拐杖戳在青磚縫里,濺起星點泥雪。
蕭炎武突然開口,聲音比往日沉穩:“沈愛卿既然清白,不妨隨大理寺卿去查個清楚。”
我挑眉看他,他回我個清淺笑意,卻在袖中比了個“三”的手勢——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語,指太液池下的秘卷。
……
午時三刻,我站在太液池邊,看蕭臨從冰窟里撈出個檀木匣。
匣中龍骨秘卷展開時,朱砂批注在陽光下格外刺目:“太后與沈鴻合謀,以‘牽機散’毒殺先帝......”
墨跡在“散”字處暈開,顯然是臨死前的急書。
“云相,陛下有請。”小太監的尖細嗓音打斷思緒。
我將秘卷藏入袖中,路過御花園時,忽聞假山后傳來爭執聲——是秦紫櫻,她竟穿著宮女服飾,正將個錦盒塞給某位皇子。
“秦姑娘,別來無恙?”我冷笑出聲,她轉身時匕首已出鞘,卻在看清我面容后瞳孔驟縮。
錦盒落地,滾出枚刻著“山河令”的令牌,與周明修當年的如出一轍。
11
“你竟敢在皇宮私通外敵?”我踏碎令牌,青鸞劍鞘敲在她手腕上,“鎮北將軍想擁兵自重,還是太后想再立新君?”
她咬牙不答,卻在我揮劍削斷她發髻時驚呼:“太后今日會逼宮!她調了羽林衛......”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花雨殿方向的鐘鼓聲,那是百官朝會的信號。
我甩袖點了她穴道,對暗處的暗衛下令:“押去天牢,嚴加看管。”
花雨殿內已亂作一團,太后拄著龍頭拐杖踏入時,身后跟著二十個披甲武士。
蕭炎武攥著御案邊緣,指節發白,卻在看見我時迅速恢復鎮定。
我注意到他腰間多了柄玉柄匕首,正是昨日我送的“見面禮”——里面藏著劇毒“鶴頂紅”。
“攝政王大人好大的威風,竟讓皇帝形同虛設!”太后擲出彈劾我的奏疏,上面密密麻麻蓋著二十三位宗室的私印,“女子干政,有違祖制,哀家今日要替先皇清理門戶!”
殿外突然傳來馬蹄聲,百余名江湖俠士闖入庭院,為首的正是蕭臨,他腰間彎刀掛著羽林衛統領的令牌。
我解下披風拋在地上,露出內襯的赤金麒麟甲,那是用云闕閣三年來攢下的黃金熔鑄,鱗甲間藏著十二枚機關弩。
“祖制?”我抽出青鸞劍,劍尖挑起太后的鳳冠流蘇,“太后可記得,二十年前先帝駕崩時,你往他藥里加了多少‘牽機散’?”
殿內死寂。
沈鴻突然咳嗽著跪下:“太后明鑒,此乃小人造謠......”
“是嗎?”我甩出龍骨秘卷,紙頁在風中展開,先帝的血書“太后毒殺”四字刺得人睜不開眼。
12
蕭炎武猛地起身,龍袍掃過御案,鎮紙滾落時露出下面的兵符——正是我昨夜讓人放進他書房的。
“沈鴻,你竟敢......”太后踉蹌后退,我趁機扣住她手腕,袖中機關弩抵住她咽喉。
蕭臨已帶著暗衛控制了殿內武士,周明修被拖上來時,褲腿還沾著天牢的稻草。
“周大人,別來無恙啊。”我用劍挑起他下巴,“聽說你在牢里,把太后與鎮北將軍私通的事,都‘吐’得干干凈凈了?”
他渾身發抖,喉間發出咯咯聲,顯然被人封了啞穴。
我瞥向蕭炎武,他正低頭看著兵符,指尖摩挲著上面的“虎符”二字。
他早就知道,知道我留著周明修當證人,知道太后今日會動手,更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設的局。
“傳旨。”我松開太后,從袖中掏出空白圣旨,“即日起,后宮不得干政,外戚不得封侯,凡女子年滿十六,皆可參加科舉......”
“你這是謀逆!”太后怒吼,卻被蕭臨堵住嘴。
我看著階下群僚,有人震驚,有人惶恐,唯有沈鴻盯著我腰間玉佩,忽然咳出血——他早就中了慢性毒藥,是我讓人在他參片里加的“鶴頂紅”粉末。
“沈大人,您看這玉佩眼熟嗎?”我解下“云闕”玉佩,放在他掌心,“母親臨死前說,你曾跪在她床前,求她別說出你們通敵的事。可她到死都不知道,你給她的安胎藥,早就換成了毒藥。”
他瞳孔驟縮,手指死死攥住玉佩,卻再發不出半聲。
蕭炎武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冷硬:“沈鴻通敵賣國,革職抄家;太后牝雞司晨,軟禁慈寧宮。至于攝政王......”
他頓了頓,“即日起,可自由出入御書房,協理朝政。”
我挑眉看他,他回我個意味深長的笑。
13
殿外雪越下越大,我踩著碎玉走出花雨殿時,蕭臨跟上來,手里晃著從太后宮里搜出的密信:“鎮北將軍的二十萬大軍,已向京城開拔。”
“意料之中。”我摸出袖中的銅哨,這是用西洋技師的零件改良的,百里內可傳訊,“通知云闕閣,按‘驚鴻’計劃行事。”
他頷首離去,雪落在他斗笠上,很快積成白霜。
我望著漫天飛雪,想起三年前跳崖時的云霧,從那時起,命運就已為我鋪好了這條路——從被踐踏的閨閣女,到掌控朝堂的攝政王,每一步都踩著血與骨,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云相。”身后傳來蕭炎武的聲音,我轉身時,他正將件狐裘披在我肩上,指尖擦過我耳后燙傷,“這疤......”
“陛下該叫我‘攝政王’。”我退后半步,避開他觸碰,“至于這疤,是提醒臣,這世上從無捷徑,只有刀刃上的路。”
他凝視我片刻,忽然從腰間摘下玉柄匕首,放在我掌心:“這匕首叫‘斷念’,今日送與攝政王,望你我......君臣一心。”
我握住匕首,觸感溫潤,卻在刀柄內側摸到刻痕——是個“煜”字。
雪落在他睫毛上,讓他眼底的墨玉光澤更清冽,卻也更難懂。
他早已不是當年縮在角落的少年,而是學會了用溫柔作刀,藏起鋒芒的帝王。
“君臣一心?”我輕笑,將匕首收入袖中,“陛下可知,臣想要的,從來不是輔佐明君,而是——”
我頓了頓,看雪花落在他龍袍上,很快融化成水痕,“讓這天下,再無‘女子不得’四字。”
他眸色微變,卻在此時,遠處傳來加急軍報的馬蹄聲。
我摸了摸腰間的麒麟甲,甲胄下藏著的,是母親的“云闕”閣主令,還有半卷沒寫完的《女帝策》。
雪越下越大,卻掩不住花雨殿上“正大光明”匾額的裂痕。
我知道,這場雪后,朝堂將迎來前所未有的變革,而我,會站在權力的巔峰,親手掰碎這吃人的規矩,讓天下人知道——女子為相,可治家國;女子為帝,亦可定乾坤。
14
鎮北軍圍城的第七日,我在御書房批改軍報,燭火將“勤王”二字映得忽明忽暗。
蕭炎武倚在門框上,龍袍未系,露出里面我送的軟甲,金線繡的云紋在陰影里若隱若現。
“云相可知,城外二十萬大軍,打的是‘清君側’旗號?”他指尖轉著玉扳指,那是太后昨日托人送來的,“他們要殺的,是你我二人。”
“陛下怕了?”我頭也不抬,筆尖在“調虎離山”四字上重重頓住,“臣前日送來的虎符,難道只是擺設?”
他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我熟悉的狡黠:“虎符是真的,可掌管虎賁軍的,是鎮北將軍的義子。云相啊云相,你以為扶我上位,就能掌控一切?”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我踢翻桌案,青鸞劍出鞘的瞬間,三支弩箭擦著鬢角釘入立柱。
蕭炎武退至窗邊,袖中滑出枚煙花信號,沖天紅光里,我聽見禁衛軍統領的怒吼:“奉陛下旨意,拿下逆臣!”
“原來如此。”我揮劍斬斷又一波弩箭,看著他腰間的“斷念”匕首——果然藏了機關,“陛下這招‘請君入甕’,學的倒是本宮當年教你的權謀課?”
他臉色微變,卻在此時,屋頂傳來瓦片碎裂聲。
蕭臨破頂而入,彎刀架在蕭炎武頸側,身后跟著二十名云闕閣死士,個個背著裝炸藥的竹筒。
“云闕閣的人......你竟讓他們藏在皇宮?”蕭炎武瞳孔驟縮,我這才注意到他耳后有塊淡紅胎記,與周明修的朱砂痣位置相同——太后當年抱錯了皇子,鎮北將軍的“義子”,才是真正的皇嗣。
“陛下記性不好。”我用劍挑起他龍袍下擺,露出繡著“山河令”暗紋的里襯,“三年前在沈府,是你告訴臣,太后密室的鑰匙藏在香爐灰里。怎么,如今想卸磨殺驢?”
15
殿外忽然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與喊殺聲混在一起。
我拽著蕭炎武躍上窗臺,只見宮墻上站滿了穿黑衣的俠士,中間簇擁著個騎黑馬的女子——秦紫櫻,她竟換上了鎮北將軍的鎧甲,手中舉著“清君側”的杏黃旗。
“云相,看看是誰來了!”她擲來顆人頭,正是虎賁軍統領。
我認出那是蕭臨的刀法,他早就策反了虎賁軍,所謂“陷阱”,不過是引蕭炎武露出尾巴的餌。
“蕭炎武,你勾結鎮北將軍,意圖謀反!”我將他按在墻上,青鸞劍抵住他咽喉,“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么承認自己是冒牌皇子,要么......”
我瞥向他腰間的炸藥引線,“與這皇宮同歸于盡。”
他渾身發抖,忽然仰頭大笑:“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坐穩位置?天下人會說你弒君!”
“天下人?”我冷笑,從袖中掏出先帝遺詔,那是用“云闕”秘卷的密語寫成,“先帝臨終前早有安排,真正的六皇子,三年前就已病逝,而你——不過是太后找的替身罷了。”
他瞪大雙眼,顯然從未想過真相如此。
我甩開他,走向早已備好的龍椅,金黃龍袍在身后鋪開,像攤開的圣旨。
蕭臨拋來個檀木匣,里面是母親的“云闕”閣主令牌,與先帝遺詔上的印泥嚴絲合縫。
“即日起,廢蕭炎武為庶人。”我展開遺詔,燭火映得“傳位云闕”四字血紅,“本宮乃開國功臣之后,按太祖遺訓,可代天巡狩,繼大統。”
殿外突然靜得可怕,秦紫櫻的馬嘶聲刺破沉默。
我披上龍袍,任由金線繡的鳳凰垂落肩頭,青鸞劍往地上一插,劍柄震顫聲中,三百云闕閣死士涌入殿內,人人手中舉著“清君側”的火把。
“鎮北將軍想當皇帝?”我看向秦紫櫻,她已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讓他親自來見本宮,否則......”
我抬手一揮,蕭臨點燃了檐角的炸藥,琉璃瓦當碎落如雨,“這皇宮的火,能燒到鎮北王府去。”
秦紫櫻咬牙叩首,退了出去。
16
我轉身看向階下群臣,沈鴻被獄卒架著跪在最前,太后披頭散發被拖進來,周明修縮在角落,喉間疤痕因恐懼而抽搐。
“諸位可還記得,三年前的沈府嫡女?”我緩步走下臺階,龍袍掃過他們腳邊,“那個被你們踩在泥里的新娘,今日要你們——”
我頓住,看他們渾身發抖的模樣,“磕頭,認錯。”
太后突然撲過來,指甲撓向我面門:“你這賤人!太祖遺訓豈能容你......”
話未說完,蕭臨的銀鏢已釘住她手腕。
我捏住她下巴,將“牽機散”灌了進去:“太后可知道,這毒藥發作時,筋骨寸斷如被車裂?當年先帝喝了三滴,你喝整瓶,該有多疼?”
她瞪大雙眼,喉間發出咯咯聲,卻再罵不出半個字。
沈鴻忽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我的龍靴上,我這才想起,他體內的“鶴頂紅”該發作了。
“阿禾......”他伸手想抓我,卻被我一腳踹開,“你母親的死......是我對不起她......”
“現在說對不起,太晚了。”我抽出青鸞劍,劍尖抵住他心口,“你以為把我嫁出去,就能掩蓋通敵的罪?你以為燒了血書,就能讓云闕閣消失?”
我壓下劍尖,血珠滲進他繡金蟒的官服,“可惜啊,云闕閣的人,從來都是血債血償。”
他瞳孔逐漸渙散,我轉身時,正看見蕭炎武被拖出殿外,他忽然抬頭看我,眼神里竟有幾分釋然:“你早就知道我是假的......為何還要扶我?”
“因為你比真皇子更好控制。”我冷笑,“不過現在,本宮不需要傀儡了。”
殿外傳來第一聲雞鳴,我走上臺階,龍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蕭臨遞來傳國玉璽,我將它按在遺詔上,朱砂印泥滲進紙紋,像極了三年前我在婚書上蓋的血印。
“從今日起,改國號‘永徽’,廢女子不得為帝之規。”我高舉玉璽,聲音掠過宮殿飛檐,“有敢言‘牝雞司晨’者,殺無赦!”
群臣顫抖著跪下,山呼“萬歲”之聲震得積雪從檐角墜落。
我摸了摸臉上的燙傷,忽然想起母親繡繃上的鳳凰——此刻它終于展翅,掠過花雨殿的裂痕,飛向染血的黎明。
蕭臨走過來,往我腰間掛了串銀鏢:“鎮北將軍的人在玄武門集結,要不要......”
“不急。”我望著天際的朝霞,那顏色像極了當年的嫁衣,“先讓他們看看,新帝登基的第一把火,該怎么燒。”
我轉身走向龍椅,青鸞劍穩穩插在御案旁,劍身上的三十七道刻痕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一個女子為帝、天下改規的時代。
17
鎮北將軍的鐵蹄踏破朱雀門時,我正戴著母親的鳳冠,在鏡前調整龍袍上的金線鳳凰。
蕭臨抱著盔甲站在身后,月光將他眼角的疤照得如刀刻,手里攥著的加急軍報上,“勤王軍距京城百里”的字跡被捏得發皺。
“云闕閣的伏兵已在護城河下埋好炸藥。”他頓了頓,“您真要親自上陣?”
我摸了摸鳳冠上殘缺的鳳凰尾羽,那是用青鸞劍的碎片熔鑄的:“當年他們笑女子只配穿嫁衣,今日我要讓他們看看,鳳袍加身,比龍袍更烈。”
卸去龍袍,赤金麒麟甲在燭光下泛著冷光,甲胄下藏著三十六枚“流云飛袖”銀鏢,每枚都刻著被我覆滅的敵對勢力標記。
蕭臨替我系緊披風時,忽然從懷里掏出個錦盒:“這是閣主當年的佩劍穗,她臨終前說......”
“不必說了。”我接過繡著云紋的劍穗系上,青鸞劍發出清越鳴響,“今日過后,云闕閣不再是江湖組織,而是這王朝的影子。”
玄武門傳來的喊殺聲震得城墻簌簌落灰,我登上城樓時,鎮北將軍的鎏金頭盔正在火把下閃光。
他仰頭望著我,胡子上結著冰碴,腰間懸著的“山河令”大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逆賊!你弒君篡位,天人共誅!”他舉起彎刀,身后五萬騎兵同時拔刀,寒光映得雪地上的血跡發紫。
我摘下鳳冠放在城墻,任由長發披散,麒麟甲在月光下像團燃燒的赤金:“鎮北將軍可記得,二十年前你劫走的皇子?”
我拋出蕭炎武的半塊胎記玉,“真正的六皇子,早被你養在別院當傀儡,而你——”
我抽出青鸞劍,劍尖指向他咽喉,“不過是想借‘清君側’之名,自己坐龍椅罷了。”
他臉色驟變,我趁機甩出銀鏢,正中他持旗的手腕。
18
“山河令”大旗倒地的瞬間,護城河方向傳來巨響,預先埋好的炸藥炸斷吊橋,火光照亮了云闕閣死士的黑色勁裝——他們從水下潛出,每人腰間都纏著“替天行道”的白色布條。
“放箭!”鎮北將軍怒吼,卻見他的騎兵突然調轉馬頭,為首的正是秦紫櫻,她鎧甲上的“血手”刺青在火光下格外醒目:“將軍,您的義子已被云闕閣拿下,這仗......打不贏了。”
我看著鎮北將軍瞳孔驟縮的模樣,忽然想起三年前周明修臨死前的表情。
青鸞劍在城墻上刻下第三十八道痕,這次不是為復仇,而是為這天下的新規矩——女子亦可提劍守山河。
“降者免死,逆者梟首。”我聲音掠過戰場,蕭臨已帶著暗衛將鎮北將軍捆至城下。
我扔出條鎖鏈,鏈頭的云紋鉤爪精準扣住他咽喉:“本宮給你兩個選擇——跪下稱臣,或者......”
我拽緊鎖鏈,他被迫單膝跪地,“血祭這新朝的開國大典。”
他喘著粗氣抬頭,忽然笑了:“你以為贏了戰爭就能坐穩皇位?天下士族不會承認女子為帝......”
“士族?”我冷笑,命人展開新制的黃綾,上面用朱砂寫著“開女科、廢纏足、許女子承襲爵位”,“昨日已有三百寒門女遞交應試狀,其中便有秦姑娘的親妹妹。至于你說的‘承認’——”
我踩上他后背,麒麟甲的靴跟碾過他披風上的蟒紋,“等本宮的女官署開衙那日,天下人自會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寅時三刻,勤王軍抵達時,城門已掛起“永徽”的杏黃旗。
我坐在繳獲的鎮北將軍戰馬上,披著染血的披風,身后跟著卸去戎裝的秦紫櫻——她已被封為“驍騎衛統領”,腰間掛著我親賜的“云闕”腰牌。
回到皇宮時,蕭炎武被關在天牢最底層,他隔著鐵欄沖我笑:“你果然贏了。可這龍椅,坐上去真的不冷嗎?”
“冷?”我摸了摸腰間的“斷念”匕首,他送的玉柄上已刻滿新的紋路,“當年在沈府的冰窖里,我抱著母親的牌位過了一夜,那時才知道什么是冷。如今......”
我甩袖離開,聲音消散在陰森的過道里,“這天下的熱氣,都該由我來定。”
19
破曉時分,我站在太和殿屋頂,看宮人拆除“正大光明”匾額,換上新制的“天下為公”。
蕭臨遞來溫熱的酒壺,里面裝的是云闕山的青梅酒,酒壇上還刻著母親的字跡:“愿吾女,破青天,覆乾坤。”
“該換朝服了。”他指了指東方漸白的天際,“卯時三刻,是新政頒布的吉時。”
我揭開酒壇封口,任由酒液灑在琉璃瓦上,看它順著鳳凰脊獸的嘴流成小瀑布。
當第一縷朝陽照亮紫禁城時,我披上繡著十二章紋的鳳袍,青鸞劍換成了玉柄金劍,劍鞘上的云紋里嵌著三十八方諸侯的降書金印。
花雨殿內,群臣已按新制排列,左文右武中,多了十名身著襦裙的女官。
我將母親的“云闕”令牌供在太廟,追封她為“端寧長公主”,牌位旁放著她未完成的繡繃——如今上面的鳳凰已繡完,尾羽掃過萬里山河。
“從今日起,”我展開《永徽新律》,聲音在空曠的殿內回蕩,“女子可科舉、可從商、可領兵,凡有阻撓者,以抗旨論處。”
階下忽然有人跪倒,是當年在喜堂上嘲笑我的姑母,她已被貶為庶人,卻仍穿著華服:“陛下......念在骨肉親情......”
“親情?”我打斷她,“當年你往我茶里下避子藥時,可念過親情?”我擲出太醫署的驗藥單,“念在你是沈府唯一活口,本宮許你去女學當夫子,教那些姑娘......什么叫規矩。”
她渾身發抖,被侍衛拖出殿外時,我聽見她哭號著“瘋了”,卻懶得再看一眼。
蕭臨呈上各地送來的賀表,我瞥見其中一張繡著并蒂蓮的絹帛,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嫁衣,想起周明修撕婚書時的冷笑——如今那些都成了舊夢,被新朝的風吹得粉碎。
午后,我登上城樓,看百姓們爭相傳看貼在城墻上的女科告示。
有個賣糖葫蘆的小姑娘仰頭看我,梳著與我幼年時相同的雙髻:“阿娘,那個穿黃衣服的姐姐是誰呀?”
“那是女帝陛下。”她母親笑著擦汗,“以后啊,你也能讀書寫字,像陛下一樣威風。”
我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忽然笑了。
青鸞劍被我改造成了權杖,頂端嵌著從龍骨秘卷里找到的夜明珠,此刻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蕭臨不知何時站在身旁,手里晃著新制的圖紙:“西域諸國派來使節,想學咱們的機關術。”
“準了。”我接過圖紙,指尖劃過“女子亦可為官”的批注,“告訴他們,永徽朝的大門,為所有敢想敢做的人敞開。”
20
暮色浸染宮墻時,我獨自來到太液池邊。
冰面已化,池底倒映著漫天星斗,像極了母親妝奩里的碎鉆。
我摸出當年的半塊婚書,看它在火中蜷成灰燼,想起最后一次見沈鴻時,他眼里的驚詫與不甘——他到死都不明白,女兒的復仇,從來不是為了個人恩怨,而是要在這吃人的世道里,鑿出片新天地。
“陛下,該用晚膳了。”小宮女捧著食盒走來,我這才發現自己仍穿著鳳袍,金線在暮色中泛著微光,像極了母親臨終前說的“九天云霞”。
“拿筆墨來。”我忽然開口,在石桌上鋪開宣紙,飽蘸朱砂寫下“鳳逆九霄”四字,墨汁未干便被風吹得揚起,飄向池面的睡蓮——那是我讓人從云闕山移來的,每年端午都會開出并蒂花。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子時三刻,又是個殺人放火的好時辰。
但如今,我不再需要殺人,而是要讓這天下,在我的筆下,重新生長。
【完】
被奪一切后她封神回歸
【夜挽瀾新書《我曝光前世驚炸全網》已開~】司扶傾一睜眼,不僅被奪了氣運,人人還讓她滾出娛樂圈。重活一次,她只想咸魚躺,誰知現在圈內人只知拉踩營銷,沒點真本事,不好好磨煉演技,這樣下去還能行?怎么也得收拾收拾。司扶傾捏了捏手腕,動了。后來,網上瘋狂罵她不自量力倒貼郁曜,造謠她私生活不檢點,而——國際天后:今天我能站在這里,多虧了傾傾top1男頂流:離我妹妹遠點@郁曜就連國際運動會官方:恭喜司扶傾拿下第13枚個人金牌,等一個退圈當天,全網癱瘓。·史書記載,胤皇年少成名,八方征戰,平天下,安宇內,是大夏朝最年輕的帝王,他完美強大,心懷天下,卻因病死于27歲,一生短暫,無妻無妾,無子無孫,是無數人的白月光男神。無人知曉,他再睜開眼,來到了1500年后。這一次,他看見了他遙想過的盛世大夏。·不久后胤皇身份曝光,司扶傾得知偶像竟然就在身邊,她敬佩萬分,只想——司扶傾:努力奮斗,報效大夏!胤皇:以身相許司扶傾:???我一心奮發上進你卻想要我?·全能顏巔女神×殺伐清貴帝王從全網黑到封神頂流,順便和男神1v1
惡毒雌性深陷獸世修羅場
沈棠一覺醒來穿成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卻擁有五個絕色獸夫。美艷紅狐,霸道黑豹,陰郁白蛇,人魚暴君,硬漢金鷹上將……一個比一個絕!原主又丑又懶遭人嫌,獸夫們避如蛇蝎,穿越過來的沈棠開局便是修羅場!面對獸夫冰冷、厭惡的目光,沈棠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轉身就跑。離婚就離婚,本姑娘不伺候了!可就在這時,她竟綁定了一個“變美系統”,要求她攻略這五位極品獸夫!只要提升他們的好感度,就能獲得豐厚的獎勵:祛痘膏、減肥丹、美容丹……沈棠心動了。不就是攻略男人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信心滿滿地查看五位獸夫的好感度,結果——四個厭惡,一個黑化,個個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她只有一條小命,這該怎么攻略?可后來:萬人嫌怎么變成萬人迷了?
帶著空間養獸夫,惡雌成團寵了
【高質量雄競+獸夫全潔+團寵+治療異能+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沐瑤穿越獸世,開局正在流放部落虐待五個絕美獸夫。而她剛穿越就在現場。據說她本來身份尊貴還擁有十個獸夫,只是其中五個獸夫寧愿廢了一半異能實力也強行跟她解除關系。其他五個獸夫沒有辦法解除關系,只能跟她被流放到最貧瘠寒冷的部落。看著被虐待的病弱絕美五獸夫,蘇沐瑤手握空間系統,開始尋找食物種田美食經商。她還擁有木系異能治療傷勢,生育力極強,能生下天賦頂尖的寶寶。一不小心就洗白成了團寵,還一不小心驚艷了整個獸世大陸。身世尊貴的高質量雄獸人都求著做她獸夫。還有說好三個月就休夫的,哪想到獸夫們不但不走了,還各個強寵她,每天爭寵修羅場。清絕冷寒的狼獸人魅惑妖嬈的狐獸人溫潤如玉的蛇王獸勾魂攝魄的血族獸冰清玉潔的冰雪獸俊美冷酷的龍獸人等等。一開始他們厭惡她,后來他們為她百聯鋼化繞指柔,拿命寵她護她。更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做她的獸夫要侍寢。曾經流放前拋棄她背叛她的人就算是追妻火葬場,她也絕對不原諒。
退下,讓朕來
【實體書已出版】沈棠在發配路上醒來,發現這個世界很不科學。天降神石,百國相爭。文凝文心,出口成真。武聚武膽,劈山斷海。她以為的小白臉,一句“橫槍躍馬”,下一秒甲胄附身,長槍在手,一人成軍,千軍萬馬能殺個七進七出!她眼里的癆病鬼,口念“星羅棋布”,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排兵布陣,信手拈來!這TM都不能算不科學了!分明是科學的棺材板被神學釘死了!而她——“主公,北郡大旱,您要不哭一哭?”沈棠:“……”“主公,南州洪澇,您要不多笑笑?”沈棠:“……”————————看著被她干掉的十大碗米飯,比臉干凈的口袋,以及一群嗷嗷待哺、不懷好意、整天惹是生非的村民,疑似飯桶轉世、真·靈魂畫手的村長沈棠,不得不放棄心愛的畫筆,被迫走上應聘諸侯之路。PS:已完結種田爭霸文《女帝直播攻略》,休閑慢穿大佬文《大佬退休之后》。
惡毒雌性野又茶,每天都在修羅場
【雄競+修羅場+系統+異能,男全潔+女主逐漸變美+從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曦月在末世不幸被炸死,睜眼就差點被一個帥掉渣的男人給撲倒。然而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厭惡、鄙夷、陰沉暴戾。蘇曦月撇嘴:你自己要撲上來,這眼神是幾個意思?結果記憶傳來,嚇得直冒冷汗,原主是原主硬娶到眼前的這位獸夫?這鍋可不能背!蘇曦月一腳踢開男人溜了。原來她穿進一款獸世乙游,成了男女老少厭惡唾棄的丑角。原主又懶又饞又惡毒,還奇丑無比,令人惡心。偏偏還沒有自知之明,仗著部落的首領是她阿父,強取豪奪,壞事做盡,極度花癡。讓首領阿父給她配給了五個頂級獸夫。五個獸夫對她厭惡至極,看她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坨屎。好在,前世覺醒的木系異能跟了過來,這五位誰要誰拿走,她一個人獨美吧。可突然冒出的系統竟要她功略五個獸夫?看著系統界面那五串負數,蘇曦月嘴角狠狠一抽。這任務可怎么做,難道要她拿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嗎?她拒絕!哪知狗系統居然誘惑她。蘇曦月看著面前出現的洗沐三件套,以及各種改善生活外貌的好處誘惑,她可恥的心動了……于是,本來拿著萬人嫌劇本的她,竟不知不覺陷入修羅場,成了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