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歡與盛嘉在卯時四刻抵達的赤霄山山頂,兩人乘馬來到銘劍山莊的山門前,就見一名中年婦人懷里抱著一只方形木盒,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銘劍山莊看守山門的兩位記名弟子正與這名婦人在交談,其中一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記名弟子見到了寧無歡和盛嘉二人,連忙走上前來,攔在二人騎乘的棗紅馬前,拱手問道:“二位上山是做什么的?”
盛嘉拱手回禮,道:“這位師兄,我們是昨日新進莊內的鑄劍堂雜役,特意趕在卯時前回山。”
這位左臉頰上留著一道疤的記名弟子聽聞,笑了笑道:“每年很少有新進的堂口雜役會在當天下山,而像你們這般能從山莊里借來馬匹的雜役更是少數。說出你們的姓名,還有所在的堂口,待會兒我們要去核實你們兩個的身份。”
寧無歡和盛嘉二人只得將姓名和所在的堂口說了一遍,那位記名弟子這才說道:“行了,你們兩個進去吧。不過山莊里有規矩,堂口雜役不得騎馬入內,所以你們得牽馬進去。”
無奈,寧無歡和盛嘉只得下馬。
盛嘉牽著馬往山莊里走去,寧無歡卻是駐足觀望了一眼。
寧無歡多留意了婦人那邊,見他懷中抱著的那只木盒十分醒目,便心生好奇,于是對這位記名弟子說道:“這位師兄,也不知道那邊的老婦來咱們山門前哭喊個什么事?”
盛嘉聞言來了興趣,也停下腳步。
身邊的記名弟子說道:“哦,你說她呀。她是山下百煉谷上來的,卯時一刻就到了,足足在山門前哭了四刻鐘,說是她的兒子昨日剛進山莊當雜役,夜里就被人在家中給殺害了。”
盛嘉聞言,心頭一顫,卻是沒敢多問。
寧無歡略有所思,道:“我看那婦人懷中抱著一只方形木盒,該不會木盒里存放的是他兒子的……”
寧無歡欲言又止,盛嘉聞言也是猜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看向寧無歡。
寧無歡朝他翻了個白眼。
盛嘉這才松了口氣。
記名弟子顯然沒注意到兩人的互動,只是說道:“不錯,那木盒里存放的的確是一顆頭顱。我聽那婦人說,她兒子昨夜在臥房里不知被什么人給砍了頭,這血流了一地,都流干了。你們是沒看見那顆頭顱的臉啊,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
盛嘉伸手捂住嘴,連忙打斷道:“師兄,夠了,請你別再往下說了。”
記名弟子猜到了原因,也就止住了話頭。
盛嘉伸手扯了扯寧無歡的袖子,道:“阿蠻,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寧無歡看著盛嘉,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難道你不想去看看死的人是誰?”
盛嘉連連搖頭,道:“不想,看見死人就犯惡心。”
記名弟子笑著對盛嘉說道:“你沒殺過人,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倒是這位小兄弟……”
那記名弟子微微轉過頭,看向寧無歡,道:“我記得你叫寧無歡,對吧?”
寧無歡點點頭。
“我叫薛浩,情報堂記名弟子,幸會幸會。”自稱薛浩的記名弟子,朝寧無歡正式抱了個拳。
寧無歡抱拳還禮,又重新介紹一次,道:“寧無歡,鑄劍堂雜役,幸會。”
薛浩笑道:“不知寧兄剛才為何會說想去看看死人呢?”
寧無歡笑著回答道:“好奇罷了。”
薛浩挑了挑眉,道:“只是好奇?沒有別的什么原因?”
寧無歡搖頭道:“薛兄有所不知,我這人從小就好奇心比較重,不僅愛管閑事,也愛湊熱鬧。”
薛浩不知寧無歡說的是真是假,可他總感覺這寧無歡非比尋常,不止是他的言行舉止,最關鍵是他所展現出來的氣質,就不是他身旁的那個盛嘉所能比的。
“寧兄可曾練過武?”薛浩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猜測。
寧無歡道:“薛兄說笑了,在下若練過武,怎還會是堂口雜役呢?”
薛浩聞言,暗自點頭。
想來也是,如果寧無歡之前就練過武,那肯定早就來山莊當雜役了,是不會同昨日那批干滿了五年的苦工才有資格上來當雜役的人一起上山的。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薛浩心中想道:我怎么總感覺這個寧無歡對婦人死去的兒子很感興趣。總不可能那人是他殺的吧?
薛浩想到此處,連忙搖頭。他看過木盒里的那顆頭顱,脖頸處的切口很平滑,沒有多次劈砍的痕跡,就像是一刀、亦或者是一劍,就給斬了下來。
此等傷口,絕對是一位入了樓的武夫才能做到的。
薛浩悄悄瞥了眼那個將視線看向別處的年輕人,即便看他的氣質像是練過武的樣子,可是以他現在的年紀,估計還達不到開關展竅的那個層次。
心中有了計較,薛浩也不愿寧無歡兩人過多逗留,只是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二位還是早些進去吧,若是誤了時辰,可是要被趕出銘劍山莊的。”
寧無歡聽出薛浩趕人的意思,也不再堅持去看那木盒中的頭顱是否是昨日逃走的樂、葉兩人中的一人。
昨日藥爺爺說尸體的事以及逃走的兩人都交給他來處理,寧無歡沒多想也就答應了。
既然現在沒辦法確認頭顱的主人,寧無歡也就只能與盛嘉一起先返回莊內了。等事情有了結果,到時候再找人打聽也不遲。
只是二人剛走到門口,就見兩名中年男子從莊內跑了出來。
寧無歡留意到,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的臉型偏國字臉,濃眉大眼,竟與昨日被他打死的巴明有幾分神似。
而另一名中年男子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五官端正,那張嗓子一打開,就讓寧無歡覺得他絕對是樂黎陽的親爹,一脈相承的公鴨嗓,莫名的刺耳。
“媳婦兒,媳婦兒你怎么來了?”
有著一副公鴨嗓的中年男子急奔到淚流滿面的中年婦女身邊,見到了婦女懷里抱著的那只木盒,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媳婦兒,這木盒里面裝的是什么?”公鴨嗓男子緩緩蹲下身來,問道。
中年婦女見到自己的丈夫時,才剛剛止住哭泣,可一聽到丈夫問起木盒里的東西,心中的悲傷情緒就如堤壩里的水突然決堤,嚎啕大哭道:“陽兒……陽兒昨夜被人殺了。這木盒里裝的……就是他的頭……”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