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瑤瞪大了那雙如葡萄般的大眼睛，櫻桃小嘴微微張開，愣了好幾息，隨即開心的拉起江離的雙手，蹦蹦跳跳道：“太好啦，江離姐姐是無歡哥哥的媳婦兒，真是太好啦。”

沒人知道紅棉襖小姑娘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為什么會這么開心。

江離問道：“清瑤妹妹，你怎么這么開心？”

蕭清瑤道：“無歡哥哥長得這么俊，江離姐姐長得這么漂亮，兩個好看的人能夠在一起，我當然開心。”

江離不太能夠理解紅棉襖小姑娘的想法，只是道：“清瑤妹妹長得這么可愛，將來也一定會嫁給一個又高又俊的男子。”

蕭清瑤搖搖頭道：“不會啦，我爹爹已經把我許給了蒼狼汗國的可汗，太子哥哥說那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又矮又丑，一點也不俊。”

江離愣了愣神，前幾日爹爹飛鴿傳書來信中并未提及此事。

蕭清瑤忽而笑道：“不過，太子哥哥說啦，蒼狼汗國的可汗身子羸弱，恐大限將至。到時候，我或許就可以回家啦。”

江離低頭望著紅棉襖小姑娘那天真的笑臉，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隨即露出一個不易懷疑的笑臉，伸出左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江離不忍告訴這位樂安公主真相，因草原女性數量稀缺，而繁育又是草原各部落極為看重之事，故而有“父死子繼”、“兄死妻嫂”的習俗傳統。

但蒼狼汗國卻不同草原各部，他們采用的是強制妃嬪殉葬制度。故此，萬一蒼狼汗國的可汗駕崩，那樂安公主蕭清瑤不僅回不了玄煌王朝，甚至還要殉葬。

太子之所以要對他的幺妹撒一個善意的謊言，興許是不想讓這位天真的少女，帶著“殉葬”的心情出嫁關外吧。

倘若玄煌王朝有劍璽王朝那般的魄力，那王朝的公主又何至于落到與草原蠻子和親的地步？

江離于心不忍，只覺蕭清瑤這樣的孩子，就應該天真的長大，最后沉入一條浪漫的愛河，與心愛的男子一生一世。可她生于帝王家，這一世的命運，注定不自由。

寧無歡從地上撿起江離的包裹，只覺包裹里沉甸甸，又能聽見金屬碰撞聲，便拿來遞還給她。

江離換過腰上雙刀的位置，接過包裹，斜挎在身上，對寧無歡說道：“我找聶莊主還有事商量，就先行一步。”

說罷，不等寧無歡開口，江離就往酒樓一樓走去，路過田世昌時，江離與他抱拳行禮道：“鎮北刀侯府江棲寒，見過田公公。”

田世昌依舊一副瞇眼微笑的慈祥老人模樣，但江離卻不覺著他是一位好說話的遲暮老人，反倒覺著他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

田世昌點點頭，道：“江寒川生了一個好女兒，比他兒子中用。”

江離微笑道：“田公公謬贊。”

田世昌一手舉杯喝了一口茶水，另一只手手腕翻轉，不見他何時運氣，掌心之中卻有一股磅礴的氣機在凝聚。

江離如臨大敵，幾乎在察覺田世昌運功的一瞬間，提氣運功，雙手握住刀柄拔刀出鞘，《北冥刀典》奇特的內功能讓江離在一瞬間斬出刀罡。

田世昌依舊坐在凳子上，不動如鐘，只是朝江離斬來的那一道刀罡拍出一掌，摧心掌強勁的掌力在與刀罡接觸的一瞬間，二者僅是停滯了兩息左右，田世昌那強勁的掌力就將江離的刀罡擊潰，好在田世昌及時收了掌力，可即便如此，江離腳上的鹿皮短靴還是在地板上滑行出了三四丈，堪堪在木墻破開的窟窿處止住身形。

田世昌兀自點頭，道：“你們江家祖傳的《北冥刀典》不愧是當世武林內外兼修的甲級中上品武功，內功與外功的適性極高。”

江離見這名宮中大宦只是試探自己的功力，并無敵意，當即收刀入鞘，道：“棲寒學藝不精，讓公公見笑了。”

田世昌搖搖頭，道：“二十不到便已登上武道第六樓，成為一名造化境的武夫，你不簡單吶。”

江離道：“田公公切莫捧殺棲寒，習武天賦在棲寒之上者不在少數。”

“酒菜來嘍。”剛還跪地磕頭被嚇破了膽的酒樓小二，這會兒就像是川地的變臉大師，換了副面孔，端著酒菜上樓。

江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酒樓小二也不知是不是心虛自顧打了個寒顫。

“上菜吧。”田世昌嗓音平靜道。

酒樓小二見這位氣度不凡的老人發話，也就先給他這一桌把酒菜給盛上。

江離道：“家父讓我帶一句話給田公公，陛下已經知道田公公帶公主殿下出宮一事，并派朝廷鷹犬銅雀臺外出尋找，希望公公盡早帶公主殿下回宮。”

田世昌點頭道：“此事咱家知道了。”

江離見田世昌繼續低頭品茶，也不再多言，與聶長舟和葉琳告辭一聲，下樓去了。

江離此次南下，本就兩件事，其一：把從漠北帶回來的兩塊寒鐵交給聶孤鴻，讓他幫忙替自己鑄造兩把長短刀。

自己原先的佩刀“魂飛”和“魄散”，因為此次漠北之行，破損嚴重，刃口多處缺口卷邊，刀身也已經產生裂紋，說不準什么時候與人交手時會突然崩碎。

這也是為何江離明知道黑水幫跟了她一路，她卻故意不與他們交手的原因，只是今日之事實在避無可避。

況且，江離聽說近期涼州邊界馬匪猖獗，心下已有去涼州剿匪的意向，故而重鑄雙刀之事已經迫在眉睫。

其二：便是自己與寧無歡的婚事。

重鑄雙刀并非一日之功，自己呆在赤霄山的這段時日正好與聶孤鴻商量此事。

至于寧無歡……

通過剛剛的接觸，江離對寧無歡這個人并不反感。

……

江離走后，寧無歡幾人在醉仙樓吃過了東西，就準備離開。

醉仙樓外，田世昌將蕭清瑤扶上小板凳，蕭清瑤上了馬車就開始招呼寧無歡上馬車，田世昌搖頭道：“殿下，我們該返京了。”

蕭清瑤依依不舍。

田世昌道：“陛下已經讓銅雀臺來尋我們了，你也不想你的無歡哥哥被銅雀臺的人給打傷吧？”

蕭清瑤搖搖頭，心中雖然失落，卻還是盡量擠出一個笑臉，朝寧無歡還有聶長舟他們揮手告別，最后鉆入馬車的車廂里。

田世昌趕馬駕車離去前，對寧無歡與聶長舟各說了兩句話。

他與寧無歡說的第一句話是：“別學你爹。”

第二句話是：“別死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