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六院的急診搶救室，正對著急診大廳的正門。

與外科6診室相距不遠，也就是一條走廊分處兩端的距離。

因此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陳深等人便迅速趕到了現場。

當他們沖進搶救室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眾人的心瞬間都沉入了谷底。

只見原本寬敞明亮的搶救室，此刻亂成了一片。

鐵架床上，一位老年男性患者正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毫無生氣，仿佛油盡燈枯。

旁邊一名年輕醫生正拼命地為他做著胸外按壓，也即是心肺復蘇。

汗水從額頭不斷滾落，浸濕了衣領。

他咬著牙，一下又一下地按壓，但那鐵架床上的老者，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三四名醫護人員在周圍忙成了一團，稍遠處還有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醫護圍著發呆，一臉的驚恐。

呼喊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焦慮的氣息。

“快接心電監護！”

一名護士忽然扯著嗓子喊道。

她手中緊緊握著心電監護儀的導線，一邊準備貼電極片，一邊示意同學立刻連接儀器。

“開放靜脈通道！”

又有人大聲指揮。

她手中的動作一刻不停，在患者手臂上尋找著合適的血管。

“把搶救車推過來！準備除顫儀，準備腎上腺素！不要慌！”

負責現場指揮的是林兵副主任，他面色冷峻，眼神如炬。

當看到何偉和常志宏趕到，他朝二人迅速地點點頭，然后又緊緊盯著等待接通的心電監護儀。

何常二人來不及多想，也迅速加入到搶救的隊伍中。

何偉眼疾手快，先是熟練地戴上手套，然后趁著開放氣道的功夫，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接替過滿頭大汗的年輕醫生的胸外按壓工作。

他雙手交疊，掌根緊貼患者胸骨中下段，憑借著多年積累的經驗和嫻熟的技巧，標準地進行后續按壓。

常志宏則迅速跑到除顫儀旁，調整好參數，隨時準備進行電除顫。

他雖有段時日沒摸過急診科的除顫儀了，但經驗都還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搶救室里的氣氛愈發緊張，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

大家心里都清楚，這場與死神的較量，勝負可能就在一瞬間。

這時，心電監護儀的屏幕終于亮起。

林兵當即下令：“患者室顫，小常，除顫儀準備好，開始除顫！”

“好！200焦耳，充電完成，所有人立刻離開病床！”

周圍的醫護人員們聽到常志宏的指令，立刻離開病床，為除顫創造安全的環境。

何偉在完成一組按壓后，也迅速撤離到安全區域。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患者和心電監護儀，默默恢復體力。

常志宏深吸一口氣，雙手將除顫板用力地按壓在患者胸部的相應位置，然后果斷地按下除顫按鈕。

砰——！

強大的電流瞬間通過老者的身體，只見那身軀猛地一顫，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隨即又像落葉般歸回床上。

霎時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心電監護儀。

然而，幾秒鐘過去了，監護儀上的波形依舊雜亂無章，患者的生命體征仍然沒有改善。

“繼續胸外按壓，不要停！”

林兵副主任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何偉再次迅速回到病床邊，重新開始胸外按壓。

“1001……1002……”

他一邊按壓，一邊在心里默默數著節奏，額頭青筋暴起，汗水順著臉頰不停流淌，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每一次按壓都傾注了他全部體力。

常志宏則迅速調整除顫儀的參數，準備進行下一次除顫。

陳深等人佇立在一旁，看著這緊張到讓人窒息的場面，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

他們是醫生。

他們也想上去幫忙！

這是他們的使命。

可就在他們準備邁出腳步時，常志宏那陰沉似水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這個病人，你們一旁看著就好。人手已經夠了，過來也是添亂。對了，注意照顧好家屬……”

“添亂？”

陳深幾人有些不解。

哪怕是老練如林喬木，也是呆立在原地，與幾人面面相覷。

但看著常志宏那不容置疑的神情，他們還是依言退回了墻角。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這場有些騷亂的搶救，仿佛要把每一個細節都刻進腦海里，既是為了積累經驗，也是希望見證奇跡。

陳深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

他仔細翻閱著腦海中的系統，然而看來看去，他系統的生物點數都只有——8點。

太少了。

能夠兌換的東西寥寥無幾。

他就像站在一片金燦燦的寶藏面前，沒有鑰匙，只能望洋興嘆。

哪怕他此刻兌換了“初級心肺復蘇”這類急救技能，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也不會比何偉更好。

因此，常志宏說他們只會添亂，在某種程度看來倒真不是故意打擊，而是事實如此。

他們還是菜鳥。

他們只能選擇等待。

等待奇跡的發生。

在等待的過程中，陳深一眼就注意到了在搶救室門口，孤零零站著的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約莫一米身高，稚氣未退的小臉上滿是驚恐，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微顫抖著，淚痕順著鼻翼淌過唇角，干了又濕，濕了又干，留下兩條彎彎的痕跡。

她的小手緊緊地攥著衣角，一對馬尾辮無力低垂著，汗液與發絲黏在身上，整個人宛如風雨中飄搖的小花，令人憐惜。

見此情景，陳深心下一嘆，腳步不自覺地朝著小姑娘挪去。

與此同時，黃雨瑤也注意到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快走幾步，和陳深幾乎同時來到了小姑娘身旁。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關切。

“小朋友，你還好嗎？你叫什么名字？”

陳深輕手輕腳地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與小姑娘平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黃雨瑤則微微彎腰，站在一旁，目光溫柔地落在小姑娘身上。

“我、我叫蓉蓉。哥哥，爺爺……爺爺他怎么了？”蓉蓉稚嫩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陳深耐心安慰道：“蓉蓉，別怕哦，醫生叔叔阿姨們都在加油幫助爺爺呢，爺爺肯定會沒事的。”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黃雨瑤語氣哽了哽，也勉強笑道。

蓉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眼中的恐懼卻如烏云般，久久不散。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只小手緊緊攥住陳深的手，另一只手則慌亂地抓住黃雨瑤的衣角，小小的手掌滿是汗水，緊張得不行。

她不明白爺爺到底怎么了，但她那顆稚嫩的心卻冥冥中感覺到，她親愛的爺爺似乎正在一點點地離她遠去。

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把爺爺從她身邊拉開。

讓她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