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暗紋在燭光下泛著幽藍光澤，我指尖撫過心口，那些繁復的圖騰竟微微發(fā)燙。銅鏡中映出蕭景琰凝重的面容，他手中的密信已被攥得皺成一團。

“北狄使團三日后抵京。“他聲音低沉，“可汗親筆信中說，你心口的蒼狼印是他們王族血脈的證明。“

窗外飄來初雪的氣息，我卻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檀腥——那是蠱蟲瀕死時特有的味道。自祭壇封印后，這種氣味就時常縈繞在皇城上空，提醒著我們危機從未真正解除。

“殿下！“李嬤嬤突然跌撞闖入，手中漆盤“咣當“落地。她驚恐地盯著我的胸口，枯瘦的手指不住顫抖：“這圖騰...老奴在柳姨娘舊物中見過！“

我倏地站起，錦被滑落露出半邊臂膀。蕭景琰眼疾手快扯過披風將我裹住，卻在觸及肌膚時僵住——他指尖沾上了我身上滲出的淡金血珠。

“怎么回事？“他抓起我手腕，瞳孔驟縮。原本瑩白的肌膚下，青筋正泛著詭異的藍光，隨狼紋明暗起伏。

未及解釋，宮墻外突然傳來號角長鳴。九聲之后，整個皇城都開始震動。檐角銅鈴瘋狂作響，瓦片雨點般墜落。我腕間金蓮突然灼痛，眼前浮現出駭人畫面：北疆冰原上，數萬蒼狼正刨開凍土，而凍土之下......

“是蠱卵！“我抓住蕭景琰的衣袖，“北狄在挖被封印的蠱王殘骸！“

話音未落，一支玄鐵箭破窗而入，擦著蕭景琰耳際釘入床柱。箭尾系著的狼牙掛墜突然炸開，綠色毒霧瞬間彌漫整間寢殿。

“閉氣！“蕭景琰攬著我撞向屏風后的密道。毒霧中傳來細碎腳步聲，七八個宮婢模樣的刺客眼冒綠光，脖頸后都趴著冰晶般的蠱蟲。

我反手拔下金釵刺入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這是祭壇封印后莫名覺醒的能力，只是每次動用都會加速狼紋蔓延。

“以血為契，封！“

血色符文炸開的瞬間，刺客們如斷線木偶般癱軟。但密道石階上已布滿黏液，無數冰蠱正破卵而出。蕭景琰心口金蓮驟亮，劍氣橫掃之處冰蠱盡碎，可碎渣落地又凝成新的蟲卵。

“這是千年玄冰蠱。“他呼吸開始紊亂，“必須找到母蟲...“

一聲狼嚎突兀響起。我腕間金蓮與心口狼紋同時灼燒，劇痛中看到幻象：北狄可汗手持骨杖站在冰窟前，杖頭鑲嵌的正是柳姨娘失蹤多年的翡翠耳墜！

“去太廟！“我拽著蕭景琰轉向岔路，“母蟲在龍脈陣眼！“

太廟地宮寒霧彌漫，歷代先皇牌位結滿冰霜。中央的龍脈石柱上，一只通體透明的冰蠶正在啃噬封印符咒，每啃一口，皇城震動就加劇一分。

“果然在溫養(yǎng)母蟲。“蕭景琰劍鋒燃起金焰，“婉兒退后...“

“她不能退。“陰柔嗓音自暗處傳來，國師手持羅盤緩步而出。他道袍下隱約可見冰蠱游走，左眼已變成蠱蟲的復眼，“公主殿下，可汗等您歸位已等了二十年。“

我如墜冰窟。這個三朝元老，竟是北狄埋得最深的暗樁！

“當年柳玉笙盜走蒼狼圣嬰，可汗震怒血洗三郡。“國師指尖輕彈，冰蠶突然發(fā)狂般膨脹，“如今您既覺醒血脈，就該...“

蕭景琰的劍比他的話更快。金蓮劍氣斬斷冰蠶吐出的毒絲，卻在觸及蟲體時被玄冰反噬。國師獰笑著搖動骨鈴，地宮四壁轟然炸開，數十具冰棺中走出身覆霜甲的古尸，每具心口都嵌著蠱卵。

“小心尸蠱！“我咬破舌尖，以血在虛空畫出血符。狼紋突然爆發(fā)藍光，血符化作鎖鏈纏住古尸，可不過三息便寸寸斷裂。

蕭景琰將我護在身后，心口金蓮已轉為赤金色：“我拖住他們，你去毀母蟲！“

飛身躍上龍柱時，我看見他唇角溢出的金血。冰蠶似乎感知危險，突然吐出鋪天蓋地的毒針。我本能地抬手去擋，腕間金蓮竟幻化出柳姨娘的虛影！

“娘親？！“

虛影不發(fā)一言，只是引著我的手按在冰蠶頭頂。刺骨寒意順著手臂蔓延，狼紋如活物般游走到指尖。在觸及蠱蟲的剎那，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

二十年前暴雪夜，柳姨娘渾身是血地沖進北狄圣殿。她懷中嬰孩心口的狼紋正在滲血，殿外追兵的火把映亮半邊天穹。“阿寧，帶她走！“她把孩子塞給白衣女子，轉身引爆炸藥...而那白衣女子的臉，竟與太后有八分相似！

冰蠶發(fā)出瀕死的尖嘯，我的手掌已完全被玄冰覆蓋。就在意識即將凍結時，蕭景琰的劍氣破空而至，金蓮業(yè)火包裹住我的手臂。

“堅持住！“他背后插著三支冰箭，血染白衣，“想想你娘為何拼死送你出北狄！“

這句話如驚雷炸響。狼紋藍光暴漲，竟將玄冰盡數吞噬。冰蠶在我掌心化作一灘清水，地宮震動倏然平息。國師見狀要逃，被蕭景琰一劍釘在龍柱上。

“可汗...不會放過...“他話未說完，體內冰蠱突然自爆，飛濺的毒血中竟藏著只蠱王幼蟲！

蕭景琰旋身將我撲倒，后背硬生生接下這一擊。金蓮瞬間黯淡，蠱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皮膚下蔓延。

“不——！“我徒手抓住想要鉆入他心口的蠱蟲。狼紋順著指尖爬上蠱王身軀，竟將它凍成冰雕。但為時已晚，蕭景琰已陷入昏迷，眉睫結滿冰霜。

太廟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北狄使團提前入京了。我扯下染血的帷幔裹住蕭景琰，觸到他懷中硬物——是半枚殘缺的狼符，與我記憶里柳姨娘妝匣暗格中的另半枚完全契合。

風雪呼嘯中，我握緊狼符。腕間金蓮與心口狼紋交相輝映，在地磚上投出奇異的圖騰。那是北狄古籍中記載的“雙生契“，唯有蒼狼血脈與蓮印宿主鮮血交融方可解封。

俯身吻住蕭景琰冰涼的唇時，我嘗到了命運的血腥味。狼紋如藤蔓纏上他的金蓮，在我們相貼的心口綻出一朵冰焰紅蓮。沖天光柱中，我聽見萬千蒼狼在月下長嚎，而皇陵深處傳來蠱王不甘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