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世上沒有完美的“金鐘罩鐵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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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還好嗎？

想到和孩子不再是一體，她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把孩子當作自己的一部分，對孩子的擔憂也是對她自身的擔憂。

她曾熱切地期盼著這一天過去，期盼著能回望這一刻。她相信一旦這一天過去，所有的憂慮和恐懼也就會隨之而去。

但現在呢？真是奇怪。以前，孩子似乎離她更近，更像是她的一部分，她更加確信他的安全，也更加了解他。她以為自己會知道如何照顧他。但是，一旦陌生人的手——那些付費的、專業的手——接管了照顧他的任務，她自己被降級為一個次要角色，她便感到驚慌。

世界已經在把他從她身邊奪走。

在被迫無所事事的漫長時間里，一系列問題清晰地浮現出來：我給了他什么？我為他配備了什么？我給了他什么保障？他感覺好嗎？如果感覺尚好，他為什么哭呢？

他為什么這么瘦？為什么吸吮得這么差？為什么要么睡不夠，要么睡太多？為什么他的頭這么大？為什么他的小腿這么皺？為什么他的小拳頭攥得這么緊？為什么他的皮膚這么紅？為什么他的鼻子上有粉刺？為什么他瞇著眼睛看東西？為什么他打噴嚏，咳嗽，聲音都啞了？

這正常嗎？也許他們有什么事瞞著我？

她盯著這個無助的小生命，他與她以前在街上或公園里看到的那些小巧、無牙的小東西都不一樣。難道三四個月后，他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嗎？

也許他們判斷錯了？也許他們把孩子的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這位母親半信半疑地聽著醫生的話，同時仔細地看著他：她想從他的眼神、肩膀的姿勢、抬起的眉毛以及額頭的皺紋中讀出信息，以判斷他是否在對她說實話，他是否表現出任何猶豫的跡象，他是否認真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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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本上現成的經驗往往令人眼花繚亂，思維變得遲鈍。人們一味汲取他人的經驗、見解和觀點，逐漸對自己的判斷失去了信心，甚至喪失了獨立觀察和思考的能力——仿佛印在紙上的內容就是不可動搖的真理，而不是他人通過探索研究得出的成果。然而，那些紙上的內容是屬于別人的，而非你自己；那些成果是以別的孩子為研究對象，而不是今天的你自己的孩子。

學校教育助長了人的怯懦心理，讓人害怕承認自己的無知。

有多少次，一位母親在紙上寫下了許多問題，卻不敢向醫生問出口。而她把寫有“一些愚蠢問題”的紙遞給醫生，又是多么罕見的情況啊！

在試圖掩蓋自身無知的同時，母親們往往也在不經意間迫使醫生隱藏起他們的疑慮與猶豫，給出一個明確無誤的答案。人們往往不愿接受條件性的回答，也不喜歡醫生在關鍵時刻的沉思與權衡。這種壓力之下，醫生有時不得不扮演起預言家的角色，盡管這可能導致他們偏離了科學的嚴謹，甚至被誤解為庸醫。

有時，父母們不愿了解那些他們已知的事實，也不愿看見他們已見過的東西。在追求便捷與效率的社會風氣下，分娩這一神圣而復雜的生命過程，竟成了一個違背常規的例外。母親們理所當然地要求大自然給予豐厚的回報。母親們認為，既然她們已經承受了懷孕的艱辛與分娩的痛苦，那么大自然就應該賜予她們一個完美無缺的孩子。

更糟糕的是，當母親們習慣了用金錢能買到一切的價值觀念時，她們開始難以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乞丐能夠擁有，而富翁即使苦苦祈求也無法得到的。

因此，在市場上尋找標榜著“健康”標簽的產品時，父母們常常陷入盲目與困惑，最終可能購買的只是些無益甚至有害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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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如何看待取得專利的嬰兒食品呢？

首先，我們需要區分“關于健康的科學”和“打著健康旗號的商業行為”。

生長液、護齒靈、駐顏香粉，或是能幫助嬰兒長牙的專利食品——這些往往都是科學的恥辱，而不是科學的驕傲、初心和目標。

生產商總是承諾會提供讓母親滿意且嬰兒喜歡的食品，承諾他們的專利食品有助于嬰兒腸道蠕動，可以使嬰兒排便正常、體重顯著增長。但很多時候，這些所謂的“專利食品”并不會幫助嬰兒體內的消化系統提高效率，甚至可能會使嬰兒身體組織機能變得遲鈍；它們不能提高嬰兒的活力，反而可能會使嬰兒因體重增長過快而降低活力；它們也無法為嬰兒提供抵抗疾病的抗體。

這些生產商總是詆毀母乳，盡管他們會做得很委婉，只是巧妙地植入疑慮，一步一步地引誘大眾產生對于嬰兒專利食品的需求，再通過五花八門的產品來滿足大眾。

人們可能會說：世界知名的商標代表著品質受到專業認可。但請記住，科學家也是人：有些敏銳，有些遲鈍；有些細心，有些魯莽；有些誠實，有些狡詐。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一部分人能成為科學界的權威，但依靠的不是杰出的科研能力，而是不正當手段，以及金錢或是家世所帶來的特權。科學研究需要昂貴的設施，這些設施不僅可以用真正的科學價值來交換，還可以通過變通手段、順從資本和陰謀詭計來取得。

我曾在一次科學會議上看到了傲慢無禮的人如何竊取了他人十二年來兢兢業業研究的成果。我也曾見過有一項發現是為了在一次著名的國際會議上展示而編造出來的。經幾十位醫學“明星”證實價值的一種營養制劑，結果被證明是假的——這樁丑聞還上了法庭，但很快就被掩蓋了。

誰贊揚了這種制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拒絕贊揚它，即便銷售代表和生產商做出了極大努力。而這些銷售代表和生產商肯定很了解他們的業務，并且能夠影響媒體。擁有數百萬資本的大公司是有極大影響力的；他們代表了一種并非所有人都能抗拒的力量。

本小節中的許多地方與我放棄醫學的決定相呼應。我曾目睹應受譴責的疏忽和大意。（除了未受賞識的卡明斯基，布魯津斯基是第一個公開認可兒科并為兒科贏得廣泛認可的人）外國制藥行業開始明目張膽地從痛苦和貧困中牟利。今天，我們有醫療診所、工廠托兒所、夏令營、療養院、學校監督和醫療保險。雖然仍然存在混亂和缺點，但至少我們已經見到了改變的開始。現在人們可以一定程度上信任專利食品和藥品；它們的作用應是輔助，而不是取代兒童衛生保健和社會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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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發燒了，有感冒癥狀。

他會有危險嗎？他什么時候會好起來？

我們的回答是綜合考慮了我們所了解的信息和觀察到的情況得出的。

所以，一個體質強壯的孩子通常能在一兩天內從輕微感染中恢復過來。但如果病情較嚴重或孩子體質較弱，感冒可能會持續一周。時間會給出答案。

另一種情況是，雖然只是小毛病，但嬰兒年齡還非常小。對于嬰兒來說，感冒常常會從鼻黏膜蔓延到喉嚨、氣管和支氣管。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病情的發展。

最后，在一百個類似的病例中，有九十個病例中的孩子會迅速康復；有七個病例中的孩子癥狀會持續較長時間；而有三個病例中的孩子會發展成嚴重疾病，甚至可能死亡。

但還有一個疑問：另一種疾病可能隱藏在輕微感冒的表象之下嗎？

情況是復雜的，但母親想要確切的答案，不想有任何猜測。我們可以通過對痰、尿液、血液和腦脊液的分析來輔助診斷。孩子可能需要進行X光檢查，并請專家會診。這樣無疑會提升診斷、預后判斷甚至治療的準確性。但這種優勢是否會被反復的醫療檢查、眾多醫生的頻繁接觸（他們每個人都可能通過頭發、衣服褶皺或呼吸給孩子帶來更危險的病菌）所造成的傷害抵消呢？

他可能是在哪里感染上感冒的？

這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但是，這種輕微的感染是否會使孩子對可能在一周或一個月后攻擊他的更嚴重的病菌產生抵抗力呢？它是否會使孩子身體的防御機制更完善，比如大腦的體溫調節中樞、腺體和白細胞功能？把孩子與他吸入的空氣隔離開來是可能的嗎？要知道，每立方厘米的空氣中都含有數千種細菌。

我們渴望的與我們必須接受的之間的新沖突，難道不是又一次機會讓母親具備常識，而非專業知識嗎？如果缺乏常識，她將無法正確地撫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