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攤主說完望著陸塵，表情忐忑，深怕拒絕。

陸塵淡然一笑，“當然沒問題。”

“但是……但是我沒有那么多錢。”

“哦？老伯能出多少？”

陸塵毫不在意。

道門講究因果，追求道心通達。

正所謂萬金不多，一錢不少，若是平時，收多收少完全看心情。

無奈，如今實在囊中羞澀。

“一千，不不，一千三百二十五大錢。”

“足夠了。”

陸塵取過龜甲，直接開始算賬，“宣紙、借用筆墨紙硯和攤位費，價值九千五百錢，卦金一金，抵扣完剩余五百錢。”

老攤主慌忙擺手，“道長，使不得使不得。”

“老伯，說說令郎的生辰八字。”

陸塵直接轉(zhuǎn)移話題。

“我兒今年十七歲，生于七月十五日亥時一刻。”老攤主感激涕零，急忙回答。

“戌申年七月十五日，好。”

陸塵點頭，摸過龜甲，放入銅錢。

片刻后，銅錢落地。

他低頭看去，不由眉頭微皺。

不對勁！

三枚銅錢交疊在一起，完全不成卦象。

老攤主察言觀色，一臉擔(dān)憂：“道長，卦象如何？”

陸塵沒有回答，伸出左手，掐指推算。

算到關(guān)鍵時刻，拇指卻被彈開，再也推算不下去。

“有古怪。”

他看向攤主，沉吟著道，“老伯，令郎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問題？”

“正是。鯤兒原本是個好孩子，讀書識字，從沒讓我操心過，我原本指望他能考中進士。”老攤主說著，滿是痛心疾首，“不曾想自上個月開始，他日日躺在床上，晝伏夜出，變得無心讀書。”

陸塵聽到此，再結(jié)合卦象，登時多了些明悟。

收起蒲團和龜殼銅錢。

“老伯，掛不成像，說明令郎已非凡人，或者說，命運已和超凡相連。”頓了頓，他補充一句，“有極大可能是妖魔。”

“妖魔？”

老攤主大驚失色，雙膝一軟差點兒摔倒。

陸塵趕忙扶住他，態(tài)度越發(fā)溫和，“老伯不必擔(dān)心，貧道此次下山正為了斬妖除魔。卜卦一金，斬妖免費。”

老攤主聞言，眼圈瞬間紅了。

“咱們快去，越快越好，免得妖魔跑掉，殘害世人。”

不由分說，陸塵開始幫著收拾字畫，相當熱情，相當急切。

和妖魔有關(guān)，且沒有直接被害，只是精神不振，作息顛倒，多半是妖魔中的魔物所為。若換成妖怪，早已吃干抹凈，變成農(nóng)家肥。

另一方面。

五師兄卦象的出現(xiàn)，讓他極其擔(dān)憂。

為今之計，必須盡快突破煉體境，進入氣海境。一旦突破氣海境，大概率可以擺脫神之屏障的影響，那時下山，才是真正的下山。

“啊？”

老攤主明顯是第一次見到對斬妖除魔如此狂熱的道士，一時有些發(fā)懵。等他回過神，發(fā)現(xiàn)陸塵已經(jīng)開始動手，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

“小道長，你和妖魔有仇嗎？”

陸塵抬頭，大義凜然，“貧道和妖魔沒有仇，但天下人和妖魔有著血海深仇。身為道門修士，斬妖除魔，義不容辭。”

老攤主一聽，凝視著陸塵，陷入沉默。

半響后，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若天下超凡者都如小道長這般，何愁妖魔肆虐？”

……

“周老伯，離你家還有多遠？”

陸塵坐在牛車上，看著臨江鎮(zhèn)消失在視線中，不由問道。

經(jīng)過聊天得知，這位周老伯別看年紀大，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秀才。可惜他的能力止步到此，三十歲考中秀才，如今七十多歲還是秀才。

倒是幼子周鯤天資聰穎，早在去年便通過了鄉(xiāng)試。

周老秀才老來得子，自然對幼子寄予厚望，一心盼著他能考上舉人甚至高中進士。

聽見詢問，他轉(zhuǎn)頭回道：“還有五里路。”

陸塵聞言不再多說，身體隨著牛車一搖一晃，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傍晚時分，牛車停在一座宅院前。

從斑駁的墻壁和掉漆的大門就能看出，周老秀才算不得富貴之人，估摸著甚至比不上那些小康之家。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放下秀才之尊，天天擺攤賣字畫。

當然，里面肯定有幼子周鯤的關(guān)系。

在任何古代社會，供養(yǎng)一名全職脫產(chǎn)的讀書人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陸塵跳下牛車，左右打量，同時問道：“令郎如今可在家？”

“不在，他在那邊山腳。”

周老秀才指向西北方，那里有一座山丘，距離村子不算太遠。

“為了讓他努力讀書，安心備考，不受打擾，我特意在山邊蓋了書房。”

陸塵露出些哭笑不得，心說好么，這可比高三生家長狠多了。

當他跟隨周老秀才來到周鯤的書房，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fā)強烈。

所謂書房，其實是一排兩個房間和用木頭建造的柵欄，從外面看進去，幾乎一覽無余。

書房外更是空曠，很空曠。

五百米內(nèi)，只有雜草和昆蟲為伴。

五百米外，距離最近的是那座山丘，半山腰還有數(shù)十座老墳新墓。

“周老伯，令郎長期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只怕身體沒有病也會生出心病！”

陸塵看著周圍環(huán)境，實在有些忍不住。

他其實更想問：周鯤是您老親生的嗎？

轉(zhuǎn)念一想，雖沒有惡意，卻多少有些不禮貌。

“讀書艱難，我又何嘗不知。”周老秀才深吸口氣，話風(fēng)一轉(zhuǎn)，“小道長可是超凡者？”

“自然是。”

“那小道長可知在大乾王朝，哪種人地位最高？”

陸塵想都不想，“應(yīng)該是超凡者。”

“在大乾王朝，沒有家族傳承之人若想成為超凡者，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拜入宗門，比如道門、佛門及各大勢力。而道門講究緣分，不是想拜師就能拜師；佛門的話，并非所有人都舍得斷絕情緣，出家為僧；各大宗門除了條件苛刻，更需要大筆錢財拜師。”

周老秀才一臉憧憬。

“第二條路便是考中進士甚至文武狀元。金榜題名之日，得以授予超凡法。當然，能修煉到何種程度，全靠自身天賦。”

聊天聲中，兩人來到書房大門前。

見周老秀才上前開門，陸塵當即阻止，“老伯且慢。即是妖魔所為，必有蹤跡。貧道先確定妖魔所在，然后做個簡單布置，以免妖魔逃掉。”

一邊說著，取出符篆，激發(fā)尋蹤鶴。

尋蹤鶴現(xiàn)身后，很快選定方位，朝著山丘飛去。

陸塵見狀，徹底放心了。

“總算沒有白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