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再一次到了角斗士的休息室,此刻,這里已經被奴隸們收拾的干凈整潔,甚至擺放著水果和葡萄酒。
“這是陛下賞賜的。”斗獸場經紀人對眾人說道,然后沉默等了片刻,似乎想要等角斗士們感謝皇帝的恩賜。
奧德尼斯等人沒有一人說話,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殊死搏殺,現在沒有人有心情虛情假意,他們走到了擺放著水果和酒水的地方,自顧自的拿起來。
“李錫尼斯。”奧德尼斯拿起一杯葡萄酒,遞到了李錫的面前。
他的用意是向李錫致敬,畢竟,若沒有李錫的加入和指揮,角斗士們很可能會喪命于獅口和戰車屠戮之下。
“謝謝。”李錫卻有些為難,他知道這葡萄酒里面肯定含著鉛,壓根就不想喝下去。
就像明知道酒里面有毒,還喝下去簡直是瘋了一般,可是現在不喝似乎又有些不給角斗士們面子,這些熱血的漢子定然不會再將他當成自己人。
“這是你應得的。”奧德尼斯的嘴角上揚,他摟著李錫的肩膀高聲說道。
“沒錯,屠獅者。”角斗士們面對李錫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笑意,那是對能夠將后背放心給予同伴的善意。
“感謝你們的信任,雖然命運的不可捉摸,令我無意間進入到了你們的世界,但是在這里我感受到了,在軍中弟兄們那里一樣的榮譽和熱血。”李錫舉起手中的酒杯,熱情洋溢的發表演講。
不斷的夸獎角斗士們,在這片殘酷的舞臺上,向所有人展現羅馬的榮譽與鮮血,而自己不過是一名無意間闖入的過客。
李錫巧舌如簧,將角斗士們說的心花怒放,他們不斷的舉起酒杯高呼榮譽和鮮血,準備飲下了杯子中的酒水。
“等等。”李錫忽然制止了眾人飲酒的舉動,角斗士們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阻止大家喝下勝利的美酒。
“李錫尼斯,這酒可是御賜的,應該是最甘醇的美酒。”奧德尼斯不解的問道。
“這酒,我們不能喝。”李錫拿著酒杯,看著里面如鮮血般的葡萄酒,露出了幾分哀悲的神色。
“為什么?”奧德尼斯替所有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斗獸場內尋覓榮耀,但我們也不能忘記,那些血灑場內的弟兄們,尤其是今日無端喪命的人,我提議今日的酒應該讓他們享用。”李錫抿了抿嘴唇,面色凝重的說道。
奧德尼斯等人面面相覷,角斗士們在斗獸場內廝殺,又或者被野獸殺死,都屬于是命運使然,可是李錫卻要祭奠那些死去的角斗士,這還是頭一次。
“嘩啦。”李錫不等眾人反應,將杯子中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看見李錫的舉動,奧德尼斯眉頭輕皺,微微點了點頭,也將自己杯子里面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有了這兩人的帶頭,其他人也只好把這平常人喝不到的珍貴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給我們上平常喝的酒。”李錫偏過頭,對斗獸場經紀人吩咐道。
角斗士們原本就是囚犯、欠債者和戰俘組成的,他們平常能喝到的酒水,基本都是用草藥和醋混合制作成的劣酒,更不可能用鉛罐制作。
經紀人無奈的搖著頭,心中暗罵這些角斗士是群瘋子,皇帝陛下賜予的美酒不喝,非要喝那些難以下咽的劣酒。
“我明白了。”奧德尼斯卻眉頭一挑,他似乎明白了李錫的用意,伸手拍著李錫的肩膀。
奧德尼斯告訴其他人,李錫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讓角斗士們不要沉溺在今日的勝利當中,而要明白角斗士的本分,這樣他們才能活下來獲得榮譽。
有了奧德尼斯的解釋,角斗士們紛紛點頭,對李錫這位并非是角斗士的人更為欽佩,覺得他肯舍棄美酒,自愿喝劣質難以下咽的酒水,就是把角斗士們當自己人。
“李錫尼斯,這個家伙怎么處置?”當一起喝完了劣酒,一名角斗士拖著法比烏斯,將他推在了眾人面前問道。
剛剛,他們已經從李錫的口中得知了,從觀眾席墜入斗獸場內的原因,對這名河岸兄弟會的殺手同仇敵愾。
“呼。”法比烏斯喘著粗氣,他的臉上還殘留著角斗士狠揍過的痕跡。
此刻,在角斗士們虎視眈眈下,他只能垂頭喪氣等待著李錫的處置。
“把他交給我。”李錫瞇了下眼睛,法比烏斯企圖刺殺自己,并且差點得手,這份仇恨不能輕饒。
“小心點,這些刺客就像是尼羅河的毒蛇般狡猾。”奧德尼斯眉頭輕皺,在李錫的耳畔說道。
“放心好了。”李錫微微點頭,他也見識了河岸兄弟會的手段。
原本以為有米特拉教的庇護,河岸兄弟會的人不敢再刺殺自己,沒想到他們肆無忌憚,即使皇帝在場也照樣行動。
角斗場內,一束光亮從頭頂天井照下,昏暗的甬道兩側擺放著鐵籠。
“吼。”鐵籠里面獅子在狹窄的空間來回踱步,不時的發出低吼聲,猩紅的舌頭舔舐著鼻子。
“到底要讓我死在獅子口中嗎?”法比烏斯雙手被綁著,他跪在甬道的地面上,轉頭看向四周。
李錫站在法比烏斯的面前,天井的光柱正照在兩人之間的石板上,奧德尼斯提出建議,將法比烏斯送到裝著獅子的籠子里面。
“對外就說他死在獅子口中,沒人會在意的。”奧德尼斯對李錫說道。
奧德尼斯的提議是很中肯的,也是能夠為李錫一勞永逸除掉隱患的方法,即使河岸兄弟會也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畢竟,斗獸場原本就是極為危險的地方,時常有奴隸或者士兵死在獅子之口。
“給你。”奧德尼斯走到了李錫身邊,給他遞了一柄鋒利的短劍,巧的是這短劍如拉長的葫蘆,正是提貝里烏斯給法比烏斯的那劍。
李錫接過了劍,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鋒利的劍刃能夠輕易割斷法比烏斯的喉嚨,剩下的就交給奧德尼斯等人。
獅子會把尸體吃的干干凈凈,沒有人會知道法比烏斯去了哪里,也不會有人在乎獅子的糞便會多些什么。
李錫提著短劍,一步一步的走向法比烏斯,正好停在了光柱之中,距離法比烏斯咽喉的位置,僅僅一臂。
“呼。”法比烏斯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就收斂了心中恐懼,他努力的將下巴抬起。
好讓李錫能夠快而準確的下刀,同時雙目緩緩的閉上,耳畔只剩下了獅子的低吼,以及自己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