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科技巡禮（一）先秦戰車》的視頻制作完成，照例發在了微博和其他幾個大平臺。

當然主要陣地還是在微博，微博人多，看的人也多。

視頻開頭挺唬人的，鏡頭從高處拍下去，黃沙漫天，像古戰場一樣，風聲呼呼的，戰旗嘩啦啦響。

馬蹄聲轟隆隆的，蒙毅穿著青銅甲，拿著長戟，駕著戰車從沙塵里沖出來，車后面兩個戰士一個拉著弓，一個扛著旗，眼神兇狠。

鏡頭拉近了看，戰車上的細節清清楚楚。

車輪壓過的印子、馬跑起來肌肉一鼓一鼓的、鎧甲上還掉得銅銹斑斑點點，看著就很有年頭的感覺。

這是道具老周的功勞。

畫外音也挺帶勁：

“先秦時代，戰車是戰場的主宰，是咱老祖宗打仗的硬氣，更是華夏文明的鐵血象征……”

內容一點點播放著。

一段介紹之后，觀眾的視線很快被戰車中央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

朵朵穿著牛飛給她量身定做的小號鎧甲，像個樹袋熊似的緊緊抱著蒙毅的大腿，另一只手還舉著把適合她的小青銅劍。

小臉憋得通紅，想學邊上戰士兇巴巴的樣子，結果嘴角不自覺地嘟起來，反而顯得特別可愛。

這小插曲其實是朵朵鬧出來的。

有次在片場，她纏著蒙毅說要“騎馬打仗”。

牛飛和老王一看，覺得這鮮活勁兒好，正符合視頻想表現的那種穿越千年的熱血。腦子一熱，直接就改了劇本，還聯系了附近的馬場，打算自己親自試試駕駛真戰車的感覺。

至于朵朵參演，反正也不是拍正兒八經的歷史劇，就當給視頻加點樂子吧。

演完沖鋒的場面，視頻轉入工坊的鏡頭。

牛飛蹲在木頭屑堆里，拿著銼刀打磨戰車的輻條，汗珠子順著腦門往下淌。

畫面在他用的老式木工工具和做好的零件之間來回切，最后定格在成品，一輛按古書復原的先秦戰車上。

再加上給朵朵的模型，1:1戰車的復古還原與精巧的縮小版模型相映成趣，兩者都同樣令人驚嘆。

中間穿插對先秦戰車的發展演變和相關歷史的介紹，同時伴隨著牛飛在制作過程中，通過外公的教導，老子先賢的典籍，以及工作室遇到的問題，這一系列事情中悟出的道理。

結合著制作的木工制作的過程，不僅觀眾看得有趣，有些人也若有所得。牛飛自己再看的時候，領悟也進一步加深。

這是有趣生動，且有一點深度的一期視頻。

……

辦公室里，老王、朵朵，還有幾個團隊成員都擠在電腦前，一遍遍刷新頁面看反應。

朵朵今天特意穿上了拍視頻時那套小秦軍盔甲，就是按她身材特別定做的，頭盔上的紅纓子隨著她蹦蹦跳跳一上一下的。

“飛哥，咱們這視頻能火嗎？”朵朵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地問。

牛飛揉了揉她頭發：“這次說不好，但飛哥保證著視頻內容用心地做了?！?

視頻播到戰車沖鋒那段，“啊！是我！是我！”朵朵突然指著屏幕叫起來。

戰車中間，那個小小的身影正抱著蒙毅的大腿，那就是朵朵演的小戰士。

她努力擺出兇狠的表情，卻因為太過可愛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與其說是戰士不如說是護食的小獸。

老王噗嗤笑出聲：

“朵朵，你這表情像是要去搶糖吃，哪像打仗啊?！?

“才不是！我可兇了！”朵朵鼓起腮幫子，學著視頻里的樣子舉起玩具劍。

……

視頻繼續播放，從震撼的戰場畫面轉到戰車模型的制作過程。

牛飛親自講解，給大家看他怎么查資料，用老手藝把這輛先秦戰車復原出來的……

視頻放完，辦公室里響起一陣掌聲。

“這回肯定能火?！?

“特別是朵朵那段，太招人喜歡了?！?

牛飛笑了笑：“現在就看觀眾反應了?！?

……

頭幾個小時，評論像潮水一樣涌進來。大部分都是夸的：

“太牛了！這才是咱們的文化！”

“那個小戰士萌翻了！多給點鏡頭??！”

“復原得真專業，比那些粗制濫造的電視劇強太多了！”

朵朵趴在電腦前，一條條念評論，看到夸她的就咯咯笑。

牛飛更關心那些討論復原工藝的專業評論，時不時回復一下技術問題。

然而，就在視頻點擊量突破一定數量時，評論區突然出現了異常。

“又是個瞎編歷史的垃圾。”

“秦軍戰車根本不是這樣的，制作團隊歷史課都沒上過吧？”

“這種誤導小孩的視頻就該下架！”

……

老王皺起了眉：“不對頭，這些評論幾乎是同時冒出來的，而且內容高度相似?！?

牛飛湊近屏幕一看，短短十分鐘，罵人的評論就多了上百條，話還越來越難聽，甚至開始罵臟話了，有人還開始人身攻擊起來。

“查查怎么回事?！迸ｏw的語氣沉了下來。

老王趕緊聯系認識的熟人打聽，也讓其他人想辦法查查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臉色有點難看：

“不是普通網友，這些號全是新注冊的，發帖套路都一樣，是專業水軍?！?

朵朵看著大人們突然嚴肅起來，有點懵：“飛哥，他們為啥說我們視頻不好?。课覀兠髅骱苷J真做的?！?

牛飛勉強笑了笑：

“沒事的朵朵，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這很正常。”

……

但情況接下來變得更糟了。罵人的評論沒停，反而開始有組織地刷屏。

更麻煩的是，一些看著挺正常的賬號也開始跟著轉發這些罵人的話，好像形成了一股風。

“有人故意整我們。”老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著電腦屏幕的光，

“而且手法挺專業，不是臨時起意?！?

有人氣得拍桌子：

“我們辛辛苦苦做手工搞科普，他們憑什么？”

牛飛默默翻著那些充滿惡意的評論，其中一條特別扎眼：“讓小孩參與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制作團隊心理變態吧？”

他的手有點抖，但聲音還算穩：“老王，能查出誰干的嗎？”

“得花點時間，我試試。”老王繼續打電話找人，想挖出這些賬號背后的聯系，

“搞這么大陣仗的水軍，要么是咱們得罪人了，要么是……”

“有人眼紅咱們流量漲得快了。”牛飛接過話，眼神銳利。

朵朵拽了拽牛飛的衣角：

“飛哥，我們是不是做錯啥了？”

牛飛蹲下來，看著她眼睛：

“沒有，朵朵。我們做的是好事，就是有些人不想看見好的東西流傳開來?！?

“那我們要打回去嗎？”朵朵舉起小拳頭，一臉認真。

這句孩子話讓辦公室的氣氛松快了一點。

牛飛笑著捏捏她的臉：

“對，當然要打回去?！?

老王突然喊了一聲：

“找到了！這些賬號大部分都關注了一個叫‘歷史真相聯盟’的微博號，而這個號……”

他快速查了下，“屬于一家叫‘創世紀’的營銷公司?！?

“創世紀？”阿城皺著眉，“沒聽說過啊。”

“我好像有點印象。去年聽同行提過一嘴，說這家公司專門幫人搞‘網絡輿論’的?！?

“更奇怪的是，這家公司的注冊信息非常模糊?！?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會兒。窗外，2010年榆市的夜已經深了，電腦屏幕的光照在每個人臉上，有擔憂，也有生氣。

“現在怎么辦？”有人問，“發個聲明解釋一下？”

老王沉思片刻：

“直接對抗水軍沒有意義。先找微博那邊問問，再想想辦法。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是最重要的?！?

……

2010年5月下旬，“手工大佬牛x”的新視頻又火了，已經連著幾個視頻都上了熱搜。

但這次不一樣，罵聲也跟著來了。

不光網上有惡評，現實里好像也有人在配合……

次日清晨，一篇題為《煤二代的墮落史》的專題報道引爆了輿論。

某南方系媒體用了整整兩個版面，曝光了牛飛前幾年青春叛逆期時的奢靡生活：

夜店一擲千金的照片、改裝跑車的飆車記錄、甚至還有郭峰斷臂事件的模糊細節。

報道還刻意將斷臂事件與“富二代斗毆”關聯，配圖文字充滿暗示：

“曾經的紈绔子弟，真能靠手工洗白？

我們不禁要問，那些作品，真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做的嗎？

是否只是團隊和剪輯的魅力結果？”

文章迅速被各大門戶網站轉載。

評論區里，輿論徹底撕裂：

有粉絲力挺：“誰年輕時不犯點錯？牛飛現在干的事不比鍵盤俠強百倍？”

有黑粉狂歡：“看吧，人設崩了吧！斷手兄弟的債還清沒？”

也有路人被帶偏：“讓孩子拍這種視頻，純粹是為了博眼球吧？”

……

在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會議室里，煙灰缸堆滿了煙頭。

老王把查到的數據投在墻上：“連這些陳年舊料都能翻出來，肯定是早盯上咱們了。

水軍賬號70%跟那個‘創世紀營銷’有關，這家公司背后有境外資本的影子。”他頓了頓，

“更麻煩的是，南方系那幫記者的報道，影響力太大。”

團隊成員面面相覷，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罵戰了，搞不好是有人想整垮咱們。

“冷處理吧。”老王掐滅煙頭，

“發個聲明道個歉，就說視頻考證可能有點疏漏，先停更避避風頭。”

牛飛這時卻突然站了起來。他走到窗戶邊，看著院子里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榆樹。

轉過身，眼神很堅定：

“錯就是錯，我不怕被人翻舊賬。但亂潑的臟水我不接。”

“我要把事情說明白，不管最后會是什么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