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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碎鏡之中1

蒼茫雪原上,火舌舔舐著鑄鐵吊鍋的銅耳,將冰晶融成細流滲進松木炭堆。衲珀蹲踞在篝火旁,軍大衣領口翻起的貉子毛沾滿雪粒,被火光映成跳動的金斑。他粗糙的手指捏著柳葉刀,刀尖輕挑間,河魚銀鱗便如飛雪般簌簌飄落。

夜晚的雪原,下著淡淡的小雪。對于冬季時常下暴風雪的雪原來說,這時的片刻寧靜顯得彌足珍貴。大概是火堆的緣故,老人一條接一條的烤魚在荒野外卻沒有引來野獸的眷顧。隨后,所有的魚都被烤熟了。老人看了看周圍的荒原嘆了口氣,隨后起身準備回到帳篷里面。

烤魚的柏樹枝突然爆出幾點火星,驚飛了落在帳篷帆布上的夜鸮。老人將第五串烤魚塞進保溫袋時,遠處白樺林傳來枝椏斷裂的脆響——那不是北風摧折枯木的動靜。

雪霧中跌撞而來的身影裹著襤褸的沖鋒衣,布料上凝結的冰殼隨著步伐錚錚作響。年輕人裸露的腳踝凍得青紫,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像條垂死的蝰蛇。衲珀抄起硝制好的馴鹿皮,鹿角骨針在掌心硌出深痕。

“后生仔穿這點布頭就敢闖雪山?“老人抖開獸皮,帶起的雪沫在月光下泛著冷藍。年輕人踉蹌著栽進篝火圈,發梢冰棱撞在吊鍋上叮咚作響,驚得火堆里半燃的松果滾出三丈遠。

“我和朋友們走散了,在雪地里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我要感覺要被凍死了,還好遇見了您。”男子感激地說道。

老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男子看上去年歲不大,但蓬頭垢面,皮膚黝黑,嘴唇發紫活像個叫花子。似乎再走一會遇不到人的話就會凍死在這冰天雪地里。

“可憐的娃兒,快跟我來。”老人咂咂舌將男子領到了火堆旁。

兩人坐在了火堆旁邊,屁股下面墊著獸皮。老人將烤魚從保溫袋中拿出并遞給男子,男子拿著烤魚久久不作聲。

“餓壞了吧,快吃吧,剛烤好的。”老人說道。

男子依舊沒動口。

“咋啦,涼啦?”老人關切地問道。

“您自己來這雪山?”男子問老人,“不怕有危險?我聽說最近這段時間雪山上總有游客莫名其妙的失蹤。”

“怕呀,但家里的婆娘得病。得了風寒,沒錢買過冬的衣服和被褥啊啊,只好上山上來打點畜生,剝點皮好過冬。”

“您和您妻子感情似乎很好……”

“嗨呀,有啥好不好地。這老些年都過來了還能看著她沒不成。”

“我以前也有個老婆,但后來她跟一個男的跑了”男子冷冷地說。

“啊,咋還能這樣呢?這女的不是啥好人。”老人憤憤地說道。

“可不嘛,不是啥好玩意兒。帶她走那個男的還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你說有沒有意思。”男子自嘲般笑了笑。

“這……”老人一時語塞。

烤魚的油脂滴在炭堆上,騰起帶著松香的青煙。年輕人攥著魚串的指節發白,魚眼在火光中詭異地翻動:“那娘們跟人跑的時候,卷走了我藏在登山杖里的金條。“

衲珀撥弄火堆的動作微滯,銅火鉗在焦石上刮出刺耳鳴響。年輕人突然暴起,魚骨刺破掌心竟滲出墨色黏液:“我把那兩個雜種的腦袋按在冰瀑上,您猜怎么著?腦漿凍成的冰碴子比鉆石還亮!“

魔人暴起的瞬間,雪地突然塌陷成蛛網狀。他腐爛的指尖凝結出三尺冰刃,月光在刃口折射出七重鬼影。衲珀軍大衣的貉子毛領被勁風掀起,露出內襯白袍上繡著的《般若心經》——那些金線梵文竟在殺機中流動起來。

“著!“

冰刃劈落的剎那,老人旱地拔蔥般騰空,靴底在冰刃側面輕點三下。魔人踉蹌后退時,衲珀已抄起篝火里的銅壺,滾燙的松針茶潑出玄奧弧線。蒸汽在雪霧中凝成卍字結界,將魔人困在丈許方圓。

魔人嘶吼震落松枝積雪,雙掌拍地激起百道冰錐。那些尖銳的冰棱在半空扭曲成阿修羅相,裹挾著腥臭黑霧撲面而來。衲珀白袍鼓蕩如云,枯瘦手指在虛空連畫九道胎藏界曼荼羅。每道金紋浮現,便有一根冰錐崩解成蓮瓣狀雪片。

“吽!“

真言出口時,老人袖中滑出降魔杵。烏木杵身刻滿微縮的《楞嚴咒》,此刻經咒如活物游走,杵尖點中魔人膻中穴的瞬間,方圓十丈積雪轟然升空,化作漫天金剛砂。

魔人七竅噴出黑血,卻在落地前凝成冰箭反噬。衲珀旋身避過三道致命冰箭,第四支卻貫穿左肩。鮮血浸透白袍的剎那,《般若心經》金線突然離衣飛舞,在空中交織成八葉蓮臺。

“我知道你難受,放棄抵抗吧,我會幫你脫離痛苦。老人看著男子冷冷地說道。”

回應老人的只有歇斯底里的嚎叫,男子的表情猙獰但外觀上看卻與普通人無異。

“可惜了,你本來有成為使節的潛質。卻為執念與世俗所迫犯下殺孽成了入魔之人。”老人嘆了嘆氣,“若是大仇得報后就此收手或許還有救,但你沒殺那個女人,沒有徹底化解這股怨氣而是將這股怨氣釋放在無辜者身上。為執念與怨氣所操縱,你現在已經不是人了……”

老人說完微微頷首。

“菩提達摩袈裟法缽——“

蓮臺綻放的佛光中,云端降下的金色佛掌紋路清晰可見。每條掌紋都是流動的《金剛經》梵文,掌心肌膚浮現著三千大千世界的縮影。佛掌壓頂的瞬間,魔人腳下的冰層浮現出八寒地獄圖,凍氣與佛光碰撞出七彩琉璃火。

梵唱聲中,云層裂開金光,佛陀巨掌裹挾著《金剛經》梵文轟然墜地。魔人嘶吼著化作黑霧,卻在經文結界中凝成冰雕,最后碎作萬千冰晶,與落雪共舞。

裘衣墜地的剎那,凝結在毛領上的冰晶簌簌碎裂。衲珀仰頭望向貫穿夜空的銀色光柱,雪沫在光流中折射出七彩虹暈。當他的軍靴踏上書庫廳的暖玉地磚時,后頸殘留的雪粒正順著白袍金紋緩緩滑落,在衣襟處洇出深色水痕。

老人看著周圍溫暖的環境與來來往往的同僚頓時感到放松,雖然他不怕寒冷但誰又會不喜歡溫暖呢?

老人盤坐在地上,用精神查閱這大書庫中關于自己的記載。時間過的好快,一眨眼已經記載自己四十多年了。四十年間自己從幼稚變的成熟,自己處理過數不清的魔人,也帶過不少的學生。若按資歷衲珀完全可以勝任大使節,但那卻與他的初衷恰恰相反,對于他來說用自己的能力來純粹親力親為的為人類文明護航才是本心。

靠近的腳步聲將衲珀從精神世界拉回現實世界。

“衲珀老師,好久不見。”

“心恒?你不在轄區待著跑來大殿堂干什么?有大使會?還是你也要向我一樣親力親為地出任務了?”

“我是特意來找您的。”楊心恒說。

“你找我?你轄區還有需要我去解決的事嗎?我聽說你轄區里的市區剛發生了一起魔人引起的嚴重爆炸”衲珀問。

“轄區里的事讓年輕人去解決就好,倒是您老人家怎么還在自己去解決事件連聲招呼也不打。”

“你這是來找我興師問罪了?別忘了我有這個特權。”衲珀有些不高興,“你知道,我六十了。雖然實力不減但對于使節來說已經是高壽了,說不定哪天睡著后就醒不來了。我想,趁我還能動,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

“既然這樣,我倒還真有件事想請您幫忙。這件事干好了,可是您處理多少事件都抵不過的。”楊心恒微笑。

“什么事這么厲害。”衲珀問。

“教一個學生。”

衲珀聽后起身,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

“衲珀老師,別著急走嘛。這個學生你肯定感興趣。”楊心恒說。

“你小子少拿我找樂子,一個學生能有多重要。”衲珀就差爆粗口了。

楊心恒看了看周圍,來往的使節依然很多。于是他向著衲珀指了指腦子。

衲珀明白這是讓他用精神對話,這是不想讓大書庫記下啊。

在正常情況之下大書庫會記載契約者在物質世界的一切所作所為,為的是對使節的行為加以約束,但精神世界卻不會被記錄其中。同時普通使節只有查閱自己的記載和公共記載的權力,只有書庫長安田由智子有資格查閱大書庫中契約使節的內容。

“那個孩子是……”楊心恒。

“是那個孩子啊……怪不得你要找我來教他。”衲珀。

“好,我同意了,什么時候開始上課。”衲珀說道。

“您同意就好,等他那邊準備好就可以上課了。”

衲珀點點頭轉過身向他的房間走去,他走過恢宏的長廊,邊上的一所房間便是他的住處。

房間的裝修很樸實,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躺在床上思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有的事又能藏多久呢?”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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