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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寒淵絕境

北荒冰原,風雪如怒。

巨大的冰裂縫如同大地被撕裂的猙獰傷口,橫亙在崩塌的冰山廢墟旁。翻涌的極致寒流與混亂的空間亂流從深淵般的裂縫底部噴涌而出,發出令人心悸的嗚咽,吞噬了那塊磨盤大小、蘊含著遠古龍王浩瀚龍源的巨大冰魄龍晶碎片。

冰裂縫邊緣,是三個幾乎被風雪和絕望掩埋的身影。

姜雪魄跪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纖白的手指深深摳入凍硬的冰層,指節泛白。她失神地望著下方那翻涌著死亡氣息的黑暗深淵,冰魄龍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空洞的悲慟。一滴冰藍色的淚珠,無聲地滑過她蒼白如玉的臉頰,在接觸到刺骨寒風的瞬間,凝結成一顆小小的、剔透的冰晶,墜落深淵。先祖的遺澤,重振族群的希望,近在咫尺,卻又在她眼前墜入萬劫不復的寒淵…巨大的失落和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冰封。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拓拔野側躺在不遠處,渾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混雜著黑紅煞氣的幽藍冰霜,每一次咳嗽都噴出帶著黑色冰渣的污血。他僅存的左臂無力地搭在胸前,右肩斷口處,那新凝聚的饕餮臂虛影早已潰散,只剩下混亂的冰煞能量在沖突、撕扯。強行吞噬寒淵死氣的反噬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他經脈和靈魂中穿刺,劇痛讓他的獨眼布滿了血絲,意識在灼熱與冰寒的煉獄中沉浮。“他娘的…飛…飛了…”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聲音嘶啞干澀,充滿了不甘和懊惱。

韓斬棘則靜靜地躺在最靠近裂縫邊緣的雪地里,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他雙目緊閉,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灰敗。為了斬出那撼動寒淵意志本源、為姜雪魄爭取一線生機的心刀,他強行燃燒了本就枯竭的靈魂本源。此刻,他的意識正沉淪在一片無邊的混沌黑暗之中。

識海深處。

這里不再是灰白帶金的刀魂世界,而是一片破碎、死寂的虛無。曾經燃燒著守護心火的涅槃寂滅刀魂核心,此刻只剩下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暗金色火星,在無盡的黑暗中孤獨地飄搖。極致的虛弱感和靈魂被撕裂的劇痛,如同永恒的潮汐,不斷沖刷著這僅存的意識火花。

【警告!宿主靈魂本源重度損傷!瀕臨潰散邊緣!】

【核心武道意志(涅槃寂滅刀魂)狀態:瀕滅!】

【生命體征:極度危險!】

【系統能量儲備:0.7%...持續衰減中...】

【被動維系協議:啟動...消耗儲備能量維持宿主意識不散...】

冰冷、機械、毫無感情的系統提示音,如同喪鐘,在這片意識廢墟中回蕩。但這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虛弱不堪。

就在這點意識火星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之際——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冰藍色光芒,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悄無聲息地在這片黑暗的識海中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卻異常堅韌,它緩緩靠近那點飄搖的暗金火星。

光芒中,一個模糊而威嚴的意念波動,直接傳入韓斬棘即將潰散的意識核心:

“后輩執刀者堅守汝之守護心火未熄”

這意念波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蒼茫與疲憊,卻蘊含著一種跨越時空的認可與指引。是那塊墜入寒淵的巨大龍晶碎片中,殘存的遠古龍王意志!它感應到了韓斬棘在最后關頭爆發的、那純粹的守護意志,竟在自身墜落的絕境中,分出了一絲微弱的聯系!

這股微弱卻精純的冰藍意念,如同寒夜中的一絲星火,輕輕包裹住韓斬棘那即將熄滅的暗金心火。一股清涼、浩瀚、帶著撫慰力量的龍魂本源氣息,緩緩注入。雖然杯水車薪,卻奇跡般地暫時穩住了那點火星,讓它不再繼續黯淡下去。

同時,一段更加模糊、更加破碎的記憶光影,被這龍魂意念引動,從韓斬棘識海最深處、或者說從與他靈魂初步融合的“暴君系統”本源之中,被強行激發出來!

光影碎片:

畫面一:無盡的虛空戰場!星辰破碎,法則崩壞!一頭遮天蔽日的冰魄巨龍(形態比骸骨巨淵所見更加威嚴神圣)發出震碎寰宇的悲鳴龍吟,龐大的龍軀被無數道粘稠污穢的暗紫色觸須貫穿、纏繞、侵蝕!龍血如同冰藍色的星河般灑落

畫面二:巨龍身旁,一個偉岸如山、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傲然挺立!他手中握著一柄仿佛能斬斷星河、散發著寂滅與不屈意志的灰白色巨刀!身影渾身浴血(金色的血?),甲胄破碎,氣息狂暴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發出憤怒的咆哮,揮刀斬向那些污穢觸須的源頭——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蠕動的暗紫色星云(蝕魂邪源?)。

畫面三:巨龍垂死的眼眸看向持刀身影,龍吟中帶著托付與訣別。一道璀璨的冰藍光芒(龍晶?)從巨龍眉心射出,沒入持刀身影體內。同時,持刀身影反手將一物(一個散發著混沌光芒、內部仿佛有無數武道符文流轉的晶核——武道源核!)狠狠按入自己的胸膛!畫面最后,是持刀身影抱著巨龍殘骸,墜向一片破碎的、被冰雪覆蓋的大陸(北荒?),眼中是無盡的悲愴、憤怒與守護的決絕!

意念碎片:“蝕魂邪源叛徒守護王血…復仇此核為刃亦為枷鎖尋傳承斬斷宿命”

記憶光影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間消失。但那畫面中蘊含的鐵血、背叛、守護與滔天恨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韓斬棘瀕臨潰散的意識之中!尤其是最后那句“此核為刃,亦為枷鎖”,如同驚雷炸響!

“系統暴君是他?守護王血的刃?”韓斬棘的意識碎片在清涼的龍魂氣息包裹下,艱難地拼湊著信息。巨大的震撼甚至暫時壓過了靈魂的劇痛。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系統的傀儡,是“暴君”之名的執行者,卻從未想過,這冰冷的系統背后,竟隱藏著如此慘烈悲壯的遠古秘辛!初代的“暴君”,那位持刀的絕世武君,竟是龍王的守護者!而系統(武道源核),是他留下的復仇之刃,也是他背負的仇恨枷鎖!

“呃啊…冷…熱…痛死老子了”現實中的拓拔野發出痛苦的嘶吼,打斷了兩股意念的交流。他體表的冰霜與黑紅煞氣沖突得更加劇烈,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小蛇在鉆行,氣息忽強忽弱,隨時可能爆體而亡。

“拓拔!”姜雪魄被拓拔野的慘叫聲驚醒,強行壓下心中的絕望。她看到拓拔野的狀態,冰魄龍瞳一縮。寒淵死氣與吞噬煞氣在他體內瘋狂沖突,加上之前強行吞噬的蝕魂污染和冰魂蝠的怨念,數股力量如同脫韁的野馬,正在摧毀他的根基!

不能再猶豫了!

姜雪魄掙扎著起身,踉蹌地撲到拓拔野身邊。她不顧自身的虛弱,伸出雙手,掌心貼在拓拔野冰霜覆蓋的胸膛和灼熱的額頭。眉心龍晶印記再次亮起微光,一股雖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冰魄龍源,如同溫潤的泉水,小心翼翼地注入拓拔野狂暴的體內。

“拓拔!守住心神!引導它們!用你的意志!吞噬!歸源!”姜雪魄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如同定海神針,傳入拓拔野混亂的識海。

“引…引導…?”拓拔野痛苦地嘶吼,意識在冰火九重天中煎熬。姜雪魄注入的冰魄龍源,像是一股清涼的潤滑劑,暫時緩和了冰煞兩股力量的劇烈沖突,為他爭取到一絲喘息之機。他殘存的兇悍意志被激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瘋狂催動那新生的吞噬刀魄核心。

“給老子…吞!都他娘的…給老子…定下來!”他在心中咆哮,不再是無序的貪婪,而是試圖將所有的混亂力量都視為“食物”,用那點剛剛領悟的“歸源”意志去強行約束、引導!

就在這艱難引導的過程中,異變再生!

姜雪魄精純的王血龍源,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竟意外地引動了拓拔野血脈最深處的一股沉寂力量!一股古老、蠻荒、帶著吞噬萬物又包容混沌的氣息,從他破碎的經脈深處、尤其是那空蕩蕩的右肩斷口處,轟然蘇醒!

“嗡——!”

拓拔野體表的黑紅煞氣猛地暴漲!右肩斷口處,血肉骨骼劇烈蠕動,那潰散的饕餮臂虛影瞬間重新凝聚,而且比之前更加凝實!臂膀之上,除了原本的黑紅煞氣鱗甲,此刻竟清晰地浮現出一道道流轉的幽藍冰紋!冰紋與煞氣并非涇渭分明,而是在那股新蘇醒的古老力量(混元古龍血脈)的統御下,開始艱難地、緩慢地融合!一股全新的、帶著冰煞歸源氣息的吞噬之力,開始在他體內成型!

“這…這是…”姜雪魄清晰地感受到了拓拔野體內那股古老血脈的悸動,冰魄龍瞳中閃過一絲驚愕與了然,“混元古龍?!你竟是他們的后裔?!”

“吼——!”拓拔野發出一聲不似人聲、帶著遠古龍吟般回響的咆哮!劇痛依舊存在,但體內狂暴沖突的力量,在這股新生的、更高層次的血脈力量引導下,如同百川歸海,開始朝著一個更加凝練、更加有序的方向匯聚!右肩的饕餮臂虛影徹底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幻,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煞吞噬波動!他體表的幽藍冰霜迅速退去,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氣息卻穩定了許多,眼中混亂的血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脫胎換骨的兇悍與一絲…源自血脈的深邃。

“哈…哈哈…”拓拔野喘著粗氣,看著自己右肩那凝實的饕餮臂虛影,感受著體內那股新生的、仿佛能吞噬冰原的力量,獨眼中爆發出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光芒,“老子…老子好像因禍得福了?這…這破胳膊帶勁!”他嘗試著意念一動,饕餮臂虛影的五指張開,掌心吞噬漩渦旋轉,將周圍飄落的雪花和一絲稀薄的寒氣都牽引吞噬,轉化為一絲微弱的能量補充自身。

“混元古龍血脈覺醒,福禍相依。”姜雪魄收回手,氣息更加虛弱,但眼中卻有了希望,“你體內的力量暫時穩住了,但隱患仍在,需盡快鞏固。而且”她目光轉向深不見底的冰裂縫,又看向遠處翻涌的風雪,聲音凝重,“危機并未解除。”

仿佛是印證她的話——

距離冰裂縫數里之外,一座被風雪半掩的陡峭冰崖之上。

一道暗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一片扭曲的陰影中緩緩浮現。正是毒牙!

他暗金色的面具上,一道細微的裂痕清晰可見,邊緣還殘留著一絲冰藍色的痕跡,那是被龍晶碎片爆發的龍魂沖擊所傷。他覆蓋著暗紫流甲的手臂微微顫抖,掌心處,那枚用于禁錮龍晶的暗紫色晶石光澤黯淡,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痕。

毒牙冰冷的目光穿透風雪,如同精準的毒針,死死鎖定冰裂縫邊緣那三道微弱的氣息。他伸出手,一只被風雪凍僵的冰魂蝠恰好飛過,被他精準地捏在手中。

“目標狀態:姜雪魄…龍源耗盡意志受創防御:極低。”

“目標韓斬棘…靈魂瀕滅意識沉寂威脅:無。”

“目標拓拔野…血脈異變力量不穩威脅:中低。”

“冰魄龍晶(大型碎片)…墜入寒淵死境能量波動被寒淵亂流干擾微弱…但污染印記殘留可追蹤”

“蝕魂污染擴散率:17%...預計完全侵蝕時間:未知(受寒淵環境影響)...”

冰冷的意念在他腦中飛速運算。

“最佳行動方案:”

“方案A:趁目標虛弱,發動襲殺。成功率:89.7%。風險:拓拔野血脈異變存在未知變數,可能引發自爆或強烈反擊,導致目標姜雪魄死亡(非捕獲)或龍晶坐標徹底丟失。”

“方案B:潛伏追蹤。利用污染印記鎖定龍晶位置,待目標深入寒淵或龍晶被污染侵蝕加劇,再行奪取。成功率:78.3%。風險:目標可能恢復部分戰力,寒淵環境存在未知兇險,追蹤可能丟失。”

毒牙面具下的眼神毫無波瀾,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在權衡。他捏著冰魂蝠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冰晶蝠軀連同那慘白的魂火,瞬間被捏碎成冰藍色的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他選擇了方案B。身影再次如同融入陰影的水墨,緩緩消失于冰崖之上,只留下原地一絲極淡的蝕魂腥甜氣息,以及風雪中若有若無的冰冷窺視感。

冰裂縫邊緣。

姜雪魄強撐著身體,走到韓斬棘身邊。她俯下身,小心地探查他的狀況。氣息微弱,靈魂之火如同風中殘燭,但似乎被一股微弱而堅韌的冰藍氣息包裹著,暫時沒有徹底熄滅的跡象。她感受到那股冰藍氣息中熟悉的龍魂波動,心中了然,是墜入深淵的先祖龍晶碎片在最后時刻護住了他一絲生機。

她又看向氣息逐漸平穩、正新奇地嘗試操控新生饕餮臂虛影的拓拔野,以及他體內那股若隱若現的混元古龍氣息。

“雪魄姐?”拓拔野注意到姜雪魄的目光,停下了動作,獨眼中少了些往日的狂野不羈,多了幾分復雜和一絲源自血脈的親近感,“老韓他”

“還有一線生機。”姜雪魄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決斷,“先祖的意志在守護他。但我們必須離開這里。”她抬頭望向翻涌著死亡氣息的冰裂縫深淵,眉心龍晶印記微微閃爍,努力捕捉著那墜入深淵的碎片傳來的、微弱卻清晰的脈動。

“下面并非死地。”姜雪魄冰魄龍瞳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源自血脈的感應讓她獲得了更多信息,“先祖殘魂指引…寒淵深處有我族遠古一處失落秘境的入口。碎片落入其中暫時無礙…但蝕魂污染正在蔓延…毒牙也必然潛伏在側我們必須下去!在污染徹底侵蝕碎片、或毒牙找到它之前,拿回它!”

“下去?”拓拔野看著那深不見底、噴涌著恐怖寒流和空間亂流的裂縫,獨眼瞪大,“雪魄姐,你確定?這鬼地方看著比葬兵冢還邪門!老子這新胳膊可不想再凍掉一次!”

“沒有選擇。”姜雪魄的語氣斬釘截鐵,她看向拓拔野,又看了一眼昏迷的韓斬棘,“你新覺醒的血脈之力,或許能抵御部分寒淵死氣。我需要你幫我,帶他下去。”她指著韓斬棘。

拓拔野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上氣息奄奄的韓斬棘,又摸了摸自己右肩那凝實的饕餮臂虛影,眼中兇光一閃,隨即化作一股狠勁:“媽的…老韓這債主當的…行!老子這條命和這新胳膊,就當還他擋刀的情了!怎么下?”

姜雪魄走到裂縫邊緣,眉心龍晶印記的光芒凝聚,仔細感應著下方混亂能量中那屬于龍晶碎片的微弱指引。片刻,她指向裂縫一側相對平緩、冰壁上有奇異螺旋紋路的區域:“那里!先祖殘魂指引,那里是相對穩定的能量渦流節點,可通往秘境入口。我會以殘存龍源護住我們,你穩住身形,抱緊他,跟著我的指引跳!”

“跳?!”拓拔野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他娘的…夠刺激!”他不再猶豫,走到韓斬棘身邊,僅存的左臂小心翼翼地將韓斬棘背起,用一條堅韌的獸筋將其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新凝聚的饕餮臂虛影則如同靈蛇般探出,纏繞在姜雪魄纖細卻堅韌的腰肢上,將她與自己固定在一起。

“抓穩了!雪魄姐!”拓拔野獨眼中閃爍著兇悍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姜雪魄最后望了一眼風雪彌漫的冰原,毒牙那如同毒蛇般的窺視感始終縈繞不去。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疲憊與雜念,眉心龍晶印記爆發出最后的微光,一層薄薄的冰魄光暈將三人籠罩。

“走!”

隨著姜雪魄一聲清叱,三人身影在冰藍光暈的包裹下,朝著那深邃、未知、翻涌著死亡與機遇的寒淵裂縫,縱身躍下!風雪瞬間吞沒了他們的身影,只留下冰裂縫邊緣崩塌的冰山廢墟,以及遠處冰崖上,那一閃而逝的、冰冷無情的暗紫色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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