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戲突然用他那干涸的聲音笑了幾聲：“呵呵，我懂了。看來，那場變故，不止隕落了我，還改變了你啊，將行。”

將行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勿戲繼續說道：“你和我，終會站在同一陣線上。”

將行似笑非笑地伸出手，釋放著神力。勿戲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身軀，在一點點潰散開來，厲聲問道：“將行！你這是在作何？！”

將行一邊回溯著勿戲身上的時間，一邊用冰冷地目光掃過：“我不是說了嗎？你不該派人來偷竊的。縱使我們的最終目標一樣，但你所利用的過程太過殘忍，勿戲，你注定就是一枚犧牲的棋子。”

“我們自一開始本就不是同一道路之人，而如今你的邪教進度太快，我不得不出手，為我的計劃爭取時間。”

勿戲厲聲嘶嘯：“將行！”

目的達成后，將行的身影消失不見，就如來時無聲無息。

將行出了洞窟之后，換了一身服飾和容貌，他抬起手，任由陽光從指間縫隙溜出，撒下。

“找了我那么久...我也該出面了。不知如今的你，與前兩世相比...又會有何不同呢？”

故而半夜自聞輕虞下樓之后，原本還有些困意，在看見樓下坐著的人時，瞬間清醒了。

她是從未見過乘歌本人的，連將行的身影，都是在秘境中的模糊一影；明明從未見過，她卻自心中覺得，為何如此相識。

“坐。”乘歌笑著指了指身旁的凳子。

此時正值半夜，店內近乎沒人，有的只是那守夜打盹的店小二。聞輕虞自然是知道乘歌在叫她的，于是便走去坐下。

“不知閣下姓名？閣下半夜喚醒我，所為何事？”聞輕虞本還在睡夢之中，忽地就醒了，她輕聲繞開還在熟睡中的澹臺聽雪和無憂，倚靠直覺下樓來。

“乘歌。其實也并無他事，就是聽聞你尋我許久，如今沒事閑來看看你，最近感覺狀況如何？想來也應是無礙的。”

聞輕虞心中半知半解：“無事，感謝閣下多次出手相助。”

聞輕虞從乾坤囊中，拿出那兩枚干枯的茶花：“這應該閣下放的吧？不知可否能詢問閣下，這山茶花究竟是何方至寶？為何會有如此奇效？”

乘歌笑著，變幻出茶盞，將泡好的涼茶傾倒兩杯，一杯放置在聞輕虞面前。“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總是對我那么客氣，也總是有那么問題要問。”

聞輕虞有些疑惑：“閣下認識從前的我？”

乘歌依舊是含笑的，可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在聞輕虞心中激起千層浪：“自然，若是不熟，我又何必出手相助呢？不是么？再者，我不止認識如今的你，上一度輪回的你，上上一度輪回的你，乃至最初的你。”

聞輕虞有些急促地想要尋到真相，可畢竟還在外面，她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問道：“所以...閣下知我是...重生的...？”

乘歌抿了一口茶，問道：“自然。不過，你為何會認為自己是重生？而不是回到了過去呢？”

“回到過去？！”聞輕虞有一瞬間愣神，她卻是從未作此猜想的。

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過去，甚至改變過去，從而導致未來的結局也跟著改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是看乘歌那番篤定自信的樣子，卻又叫她不得不信。

“那！閣下...”

聞輕虞欲再出聲之際，乘歌將食指放至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樣子。“有些事情，點到為止，你知我知便好，不宜過多宣揚。畢竟如今你我都是這過去里的變數，若是貿然驚醒過去之人，一切都將會失控。”

聞輕虞即刻住嘴，表示明了地重重點了一下頭。

乘歌繼續說道：“今后你也不必再問我為什么，若是能讓你知曉的，我定然會告知。你也莫要向外人袒露此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你還未真正成長起來，卻先有了軟肋。若是被人拿捏，后果不用我多說罷？”

“今后我會與你同行。本想著讓自己去窺破這世間真相的，可是如今留給我們的時日無多了，我會作為向導，引導你成長。你只需在旁人問起之時，為我編造一層身份便可。但愿此次回到過去，我們都能得償所愿。”

聞輕虞還是有些懵：“但是閣下，我不明白...”

乘歌笑道：“那要聽聽，關于你一直不知的一部分從前嗎？”

見聞輕虞點頭，乘歌開始慢慢講述起來：

我知你一直都很好奇，為何只需一枚普通無比的山茶花，你便能恢復如初？前世的你，在我的庭院中種下一枚茶果，你說待這棵茶樹長大之時，經過你精心培養的茶葉，定然會與其他茶葉泡出的茶不一樣。

可你并未待到茶樹長成之時，便就此隕落。

后來啊，我用你種下的茶樹，那已然參天的大樹，我拆下幾段枝葉，一點一點刻畫為你今身的軀干。

故而，那古茶樹的花葉，于你而言，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補品，且只對你有用。

我也知你一直都很困惑，為何你明明你此前感情無比淡漠，可卻突然間，好似變了性子。很抱歉，這都是我的判斷失誤。

早在我刻出最滿意的你時，那用于安放你神魂的燈盞，竟在我睡著疏忽之際，失了竊。待我尋到你之時，你的魂魄已然與那肉身融為一體，她與你前生太過相像，我一時無法狠心將你剝離。

直至那場變故，你險些又要離去，于是我便出手了。

我將你的魂魄，從那具本不與你適配的身軀中完全剝離，融入我為你刻畫的軀體之中。可是我卻發現，沒了生命力的加成，你卻如同機械一般。

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們將你從我身邊竊取離開，我自然是要向他們討要賠償的，故而我將他們的生命力以及那微薄的神力，盡數融入你的體內。

自此你煥發新生。

但終究是沾染了這世間過多血肉氣息，出于規則桎梏，我無法帶你離開。

所以，我放任你，去為自己尋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