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閘門砸在傳送帶上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疼,老周被機械臂拖走時,他藏在袖口的電路板手鏈迸出幾點火花——那是他用夜班時間偷拆監控線路做的,昨晚還得意洋洋地說“這玩意兒比充電寶實用”。此刻工牌“0713”在地面拖出的血痕,像極了他平時畫電路圖時的歪扭線條,只是顏色紅得刺目。
“以血為引”四個字在圖紙背面洇開血暈,我盯著掌心的傷口發愣:早知道該從宿舍帶卷創可貼,現在倒好,得用扳手當手術刀。血滴觸地的瞬間,地面裂開條細縫,涌出的金屬液帶著體溫,讓我想起老家冬天的暖氣管,只不過這管子里流的不是熱水,是帶著鐵銹味的危險。
地下三層的霧氣里,丹爐像臺放大版的工業烤箱,只不過烤的不是面包,是打工人的精魄。玻璃艙里泡著的張姐保持著擰螺絲的姿勢,后頸的管線讓我想起工位上永遠扯不斷的傳送帶,原來我們早就是流水線的一部分,只不過終點不是工資條,是丹爐。
“終于下來了。”組長的聲音從霧里飄來,金屬面具落地的聲響像極了工牌掉在地上的聲音。他后頸的金屬接口還在滴血,我突然想起上個月修過的打印機,卡紙時的聲響跟這接口的滴答聲莫名相似,只是這血是黑的,帶著符文的光。
“枸杞湯里加了筑基修士的靈根。”他說話時,我忍不住想起食堂大叔的打菜勺——原來每天多給的半勺枸杞,不是關愛新人,是給丹爐提前喂料。丹爐控制臺的按鈕上標著工號,老周的“0713”閃得刺眼,像極了流水線盡頭的質檢燈,只不過這次質檢的是精魄純度。
“抽魄”按鈕按下去的瞬間,玻璃艙劇烈震動,張姐摔在地上的咳嗽聲驚醒了霧氣。我突然想起夜班時組長的催促聲:“快點,跟不上節奏了!”現在想來,原來他催的不是產量,是精魄的抽取進度。組長撲過來時,胸前的工牌“主管”已經褪色,露出底下模糊的編號,像極了水洗多次的工服,早就沒了原本的顏色。
密道里的血色燈籠每隔幾步就有一盞,燈光映在工牌上,讓我想起入職時中介發的劣質手電筒,光弱得可憐,卻能照見墻上嵌著的生銹工牌——編號從“0001”到“0712”,獨缺老周和我的。原來我們的工號不是隨機分配,是早就算好的祭品編號,比考勤表還精準。
食堂大叔掏出朱砂包時,我看見他袖口的符文刺青,突然想起老周說過的“廠服上的logo是辟邪符”,當時只當是玩笑,現在才明白,這廠從里到外都是個巨大的陣法,我們都是陣眼里的活棋子。他說“二十年前有個小兄弟偷畫電路板”,我摸著口袋里的手鏈碎片,突然覺得這廠的秘密,老周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沒說。
無人機的蜂鳴從頭頂傳來,像極了車間里永遠關不掉的機器噪音。祭壇邊緣的面具人舉起老周的工牌,編號下方的“血脈適配度97%”讓我想起入職體檢表上的“身體健康”,原來都是騙人的,我們的“健康”,不過是適合當祭品的指標。
密道盡頭的通風口漏出車間燈光,流水線的噪音依舊嘈雜,只是這次多了份緊張。我摸著工牌上發燙的“0714”,突然覺得這編號像極了快遞單號,而我們,都是被寄往丹爐的“活體快遞”,只不過收件人是玄陰宗,簽收人是死亡。
深吸一口氣,我攥緊老周的電路板手鏈,碎片上的箭頭指著137號機器——那臺永遠蒙著霧氣的機器,現在想來,不是故障,是陣法的核心。打螺絲的手在口袋里握成拳頭,這次,我要擰的不是螺絲,是玄陰宗的命門,就像擰松一顆生銹的螺絲,讓這個吃人的流水線,徹底停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