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騎在帳篷中小睡一覺,醒來時夜幕已經降臨。
柒月躺在草席邊上身軀微微蜷縮,枕著胳膊睡得正熟。
秋夜清寒,柒月身上的衣裙單薄,香肩酥胸半露在外。
張白騎見狀,找了件自己的袍子輕輕蓋在了柒月身上。
柒月不自覺的渾身一顫,立刻睜開了眼睛。
“公子......”
“接著睡吧,我出去一趟。”
張白騎拍了拍柒月,拎起錢袋動身外出。
帳篷外,青雪正坐在井邊吸取望舒荷花瓣和偽鮫人淚的月華靈力。
張白騎沒有打攪,離開廄院后先去了一趟倉曹。
公房內,主事賀安親自當值。
與曹破石一戰后,他的雙眼還沒有恢復視力。
聽到有人到來,賀安淡淡地問道:“何事?”
“打攪賀主事了,在下來買幾包蜜餞。”
張白騎扔下錢袋,看著賀安心思百轉。
賀安聽出是張白騎,沒有吭聲,抬手示意房中的小吏辦事。
小吏查點了銅錢,便往后方的倉庫中去取蜜餞。
張白騎心中猶豫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賀主事,你的妹妹找到了嗎?”
賀安稍稍一愣,伸手捏住了腰間的繡囊,明顯有些意外。
“沒有。”
“賀主事,你老是盯著青雪不放,是為人謀私還是出于本心?”
張白騎隨口一問,他實在有些看不懂賀安。
說他是蹇碩安插的人吧他在都尉府做事又十分賣力,而且視《漢律》如天條,動起手來毫不含糊,連曹破石都敢打。
說他不是吧,他又一心想要將青雪捉去北寺獄交給賀勝。
“都有,于公,妖不可留,于私,為報兄恩,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邪皆需鎮殺。”
賀安并未否認存有私心,將那狐妖捉去北寺獄處置是他族兄賀勝的囑托,族兄對他有恩,所以他要報答。
況且妖就是妖,即便化了人形,那也是長不出人心的。
若不除妖,他日盡皆化形入世,人妖混雜,天罡倒反,世間必生大亂。
張白騎不置可否,淡淡看了賀安一眼,覺得這怪人還是太極端了。
這時,倉曹小吏取來了幾包蜜餞。
張白騎道謝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將要出門之時,他又回頭意味深長地問道:“賀主事,若是你的妹妹頭上長出了羊角,你會殺她嗎?”
賀安聞言如驚雷在耳,渾身一震心緒不穩,面色冷到了極點。
“你什么意思?”
“梓澤秘境之中,曹破石令婢與公羊交合,再以趙壹施展邪術,遂成羊角美人玩樂,那個與你交手的羊角婢先為貴戚所害,隨后又被你擊殺,真是可憐吶。”
張白騎故作嘆息,拎著蜜餞大步離去。
賀安嘴唇微微顫抖兩下,低頭對著雙手凝眉愣神。
......
不久,張白騎來到了鎮妖獄,亮出了他的新腰牌。
功曹的主事和從事可以自由出入鎮妖獄,守衛驗看之后立馬開門放行。
張白騎剛走進一層,就看見夏侯淵拎著一只小烏龜丟進了牢房,口中罵罵咧咧。
“你這老烏龜,一個不注意就讓你得手了......”
“當初擒你的天官怎么沒把你弄死在洛水里?”
“要不是司天監不允許隨意殺妖,我指定把你大卸八塊烤了吃肉。”
“還笑?看我不電死你!”
夏侯淵抬手彈出了一道紫色電弧,飛入了那老龜妖的牢房中。
老龜妖見狀果斷縮殼,電弧打在了龜背上,就像是泥牛入海消失不見。
張白騎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上前將蜜餞丟給夏侯淵,順口問道:“小夏侯,怎么回事?”
“哦,讓這老妖怪又坑了一個倒霉蛋。”
夏侯淵本在生氣,見到蜜餞頓時變臉,心情瞬間大好。
昨日又有人接了金曹打掃鎮妖獄的懸賞任務,沒想到一來就中了這老烏龜的套路。
那吏員一時心生貪念,碰了那塊上古靈石,直接變成了圓頭圓腦的小龜孫。
張白騎瞥了一眼那縮頭老龜,不禁眼角輕抽。
“司天監為何不將他的上古靈石沒收?”
“聽說是因為這上古靈石與之相生相伴,司天監認為天行有常因果自在,所以便未干預。”
“那這不是留著給他害人嘛......”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說到底,若是心中無貪念,便不會上套。”
夏侯淵搖了搖頭,美滋滋地吃起了蜜餞。
張白騎啞然無話,這么說倒也有理。
牢房中,那老龜伸出了腦袋,賊溜溜地盯著張白騎打量半天,隨即當著張白騎的面將那塊上古靈石丟到了他的腳下。
“......”
張白騎頓時氣笑,指著老龜妖罵了幾句,隨即向夏侯淵道明了來意,請上三層往張儉待過的牢房一觀。
夏侯淵自無不可,親自領張白騎前去。
三層,最深處的牢房。
里面燈燭昏暗,陳設簡單,一方榻席,一張案幾,一個木架,角落里堆著幾個酒壇,榻席上整齊地摞著一疊衣袍。
牢房的禁制已經撤除,張白騎在外面觀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夏侯淵靠墻而坐,專心致志地品嘗著蜜餞,吃的滿臉陶醉。
房中的案幾上放著筆墨書簡,張白騎走上前翻閱了一番,發現是張儉寫的自傳。
里面記述了多年來的逃亡經歷,以及因庇護他而被連累致死的百姓和親友名錄。
張白騎重新碼好書簡,起身四下搜尋。
牢房不大,很快就被張白騎翻了一遍,就連榻席他都掀起來看了,但卻是一無所獲。
張白騎撓了撓頭,不禁有些失望。
正當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瞥見了角落里沒拆封的酒壇。
猶豫了一下,轉身走了過去。
沒找到什么好東西,順一壇酒也不算白跑。
反正張儉也不一定回來了,這些酒放著也是浪費。
張白騎隨手抓了一壇,卻猛然發現酒壇很輕像是空的。
輕輕晃了晃,里面傳來響聲,似乎裝著什么東西。
張白騎心頭微動,立刻將酒封拆去,酒壇中裝著兩卷竹簡。
張白騎立刻將竹簡取出,打開一看,開頭處憑空出現了幾句話:
小子,你的氣運老夫看不透,恐是天地異數,故以上乘劍法相贈,權當交個朋友,來日你若通天,記得拉老夫一把。
張白騎看的眼皮直跳,神色有些怪異。
上輩子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和張儉做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