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破石舉酒說道:“諸位,這七彩琉璃閣共高十八層,層層各有極樂,頂層便是諸位夢寐以求的瓊漿仙露,還是老規矩,欲享極樂者需游戲取勝,方可逐次登樓。”
眾賓客皆舉酒歡呼附和,臉上笑容肆意狂熱。
張白騎吸吮著骨頭,心中生出了無限好奇。
剛才的佳肴歌舞都是開場,接下來才是這夜宴的重頭戲。
曹破石說完掃了曹操一眼,自顧飲盡了杯中羊奶。
這時,藍衫書生走上前,將一名被四馬攢蹄捆住的羊角婢女扔到了地上,隨即又牽來一條雜色細犬。
“這第一層的游戲名為賭犬知運,每輪兩人對賭,愿賭者可自行挑人,賭我手中之犬是先咬小羊的哪個部位,勝者登樓,輸者......留下。”
張白騎吃的正香,聽到這話頓時一愣,抬起頭朝著書生射去了肅殺的目光。
草。
他還以為會是投壺、六博之類的紈绔專屬小游戲,再不濟也就是開個銀趴。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草菅人命的玩法。
張白騎視線一轉看向那被丟在地上的羊角婢女,臉色木然,不聲不響,沒有絲毫地掙扎。
“諸位,誰先來?”
藍衫書生不緊不慢地問道。
張白騎扔了手中的豬骨,正欲起身阻止,卻見曹老板投來了警告的眼神。
與此同時,身旁的柒月也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張白騎面色頓沉,猶豫了一下后慢慢坐了回去。
他忽然記起今日賀安在荷塘邊說的話,這婢女應是羊妖化形,說到底是妖不是人。
死了,也就死了。
曹老板不阻攔,應該也是這般想法。
張白騎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也沒了享用美食的欲望,皺著眉頭默默旁觀。
一陣喧嘩過后,賓客中站起兩名目光炙熱的男子,一人押注先咬脖頸,一人押注先咬胳膊。
藍衫書生確認好后,拍了拍躍躍欲試垂涎三尺的細犬,旋即猛地松手。
細犬“嗖”的一下撲了出去,在眾賓客期待的目光之中,狠狠咬在了羊角婢女的胳膊上。
賭對的那人瞬間喜笑顏開,另一人則垂頭喪氣,正要坐下喝酒解悶的時候,忽然被人藍衫書生凌空抓到了面前。
“你干什么,放肆!”
那人滿臉驚怒,口中喝罵不斷。
“賭犬知運,你賭輸了,便是運氣不好,總得付出點代價吧,不然我家的小羊豈不是白死了?”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呵呵呵,運氣不好的人怎么配享極樂呢,你說是吧?”
藍衫書生露出冷笑,拎著那人走到中間,摘下腰后的繩索將男子捆了個結實。
旁邊的羊角婢女已經被細犬咬死,血水流了一地,腥味漸漸彌漫開來。
男子驚恐萬分,瘋狂掙扎大叫,但卻無濟于事。
在座的賓客神色各異,有人膽戰心驚,有人興奮躁動。
張白騎的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反復地抓握松開。
這根本就是在賭命,一層尚且如此,樓上豈不是更加瘋狂!
不過能花五千萬錢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且又是自愿入局,所以沒什么值得可憐的。
既然是花了錢來享受極樂之宴的,那他肯定不能破壞人家的體驗嘛。
對于這種情況,最好還是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接著開始了第二輪,一些追求刺激的狂熱者依舊迅速登場。
張白騎搖頭一嘆,這或許就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吧。
這時,先前那取勝的男子在一名婢女的引領下率先上樓。
曹破石和王萌對視一眼,旋即起身和曹操相對而坐。
“曹都尉怎么不吃不喝,可是這些菜肴不合口味?”
“那倒不是,近來都尉府的粗茶淡飯吃慣了,這些菜肴雖好,卻是吃不下去。”
“哦?曹都尉祖上輝煌,自幼錦衣玉食,如今竟能吃得下官署的糙米爛菜,在下真是佩服。”
“一粥一飯,皆是君祿,食之無愧。”
曹操目光凜凜地和曹破石對視著,說話雖然平靜,但卻擲地有聲。
曹破石眉頭一挑,蔫蔫笑了幾聲。
“今夜曹都尉是貴客,與那些人不同,這七彩琉璃閣都尉可任意登臨享樂,在下親自作陪。”
“恭敬不如從命。”
曹操沒有拒絕,他大概能猜到曹破石想干什么。
又是首席,又是貴賓,態度如此謙恭,背后必有所圖。
思來想去,無非就是“拉攏試探”四個字。
他如今在洛陽的權貴眼中就是一根不分敵我的刺。
許多人看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弄不明白他是站在哪一邊的。
所以今夜曹破石和王萌都在這里,這兩人是現在的洛陽貴戚之首,要聯手逼他站隊了。
兩人同時起身,五部司馬正欲跟從,卻被曹破石攔下。
“爾等是什么東西,也配跟我上樓?坐下!”
樂進聞言生怒,瞬間青筋暴起。
曹操回頭看了一眼,示意五人留在原地待命。
“既然是登樓享樂,帶個家仆伺候應當無妨吧?”
“哈哈哈,無妨無妨,不過未見有都尉帶了家仆啊。”
曹破石笑著回應,帶部下和帶家仆的性質還是不一樣的。
他倒不是怕這五個凝氣境高手會對他造成什么威脅,而是以表對曹操的重視,先把禮數做足,如此后面的話才好說。
曹操目光一轉,沖著門口喚道:“白騎,吃好了就隨我登樓。”
“喏。”
張白騎眨了眨眼睛,聽到曹老板如此親近的稱呼,頓時心領神會,趕忙應聲上前。
曹破石掃了一眼末席的案幾,杯盤空空如也,就像是被狗舔過了一般,再看張白騎油乎乎的嘴巴,心中不疑有他。
就這樣子,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家仆還能是什么?
柒月見狀也迅速跟了上去,怯生生地站在了張白騎身后。
曹操瞥了一眼兩人,故意開玩笑道:“小子,你看上人家了?”
“嘿嘿。”
張白騎傻樂一聲,伸著舌頭舔了舔嘴角。
曹破石轉身邀請曹操上樓,滿不在乎地邊走邊說道:“一個奴隸而已,喜歡帶走便是,權當給曹都尉的贈禮。”
曹操沒有接話,看了張白騎一眼,跟著曹破石登樓。
張白騎收起笑容,開始暗中戒備。
樓上,不知有些什么。
說不準李小漁就被關在這閣樓之中。
樓梯很長,曹破石和曹操并肩而行。
“曹都尉,你的五色棒待會兒得讓這家仆抱著了。”
“何意?”
“這七彩琉璃閣除了一層外,其他地方皆有禁制,將會禁錮修士靈力使其不能調用。”
曹破石意味深長地說道,嘴角勾起一抹奸笑。
在這七彩琉璃閣中,只要是用司天監靈石修行的修士,都會受到禁制影響。
當然,他除外,因為他是這里的主人。
曹操目光凜然,一手按在了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