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說你的故事了吧？”

京郊，一座低調的別墅在黑夜中靜默著，屋內只點了盞昏暗的落地燈，地上的影子倒映著兩個人，一個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正是突然出現的林羽，而另一個影子坐在他對面的茶幾上，是指尖轉著U盤的商枝意。

林羽道：“我從出生起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八歲時父母車禍離去，只剩下我和姐姐，起初我們還能靠著父母留下的遺產度日，可幾年后，隨著我和姐姐相繼上學，這些積蓄不夠支撐我們活下去……”

“于是剛上三年級的姐姐鋌而走險，接了校門口發的娛樂公司的明信片，去娛樂圈做了個童星，她樣貌不算美人、氣質也不出眾，但憑著一股拼勁兒在那里面摸爬滾打好幾年，也算混出了些名氣，這幾年也開始接一些女三、女二的大角色，走向黎明……是她人生中第一個女主角?！?

半個月前，商枝意跟著幾個導演和制作人在萬千面試者中挑出了五個人出來面談，幾乎是林眠眠剛進來的一瞬間，商枝意的目光就無法挪開了。

那時她的病剛好，什么決定都靠著本身的直覺，她既然是黎明的創造者，就不會有人比她更理解這個人物，所以她力排眾議地舉薦林眠眠，在看見少女因為得到角色而綻放出的光芒時，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希望對于一個人來說這么重要。

所以在之后林眠眠找到她，想預支表演費用時，商枝意也毫不猶豫地替她走好了關系。

“所以你做了手術？”

林羽搖搖頭：“哪有錢去活著……”

“為什么？”當時明明已經簽了合同，林眠眠的錢到哪里去了？

林羽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低垂的目光淹沒在燈光下：“因為白舒雪?！?

“因為男主角家世的關系，白家想籠絡他們，這些趙瑞應該跟你說過了，但他應該沒和你說過酒吧之后的事?！?

“那天，我如往常一樣放學到家，卻發現姐姐沒回來，之前她都會給我發信息問我到沒到家，但那天出奇的安靜，所以我打開了定位，是的，我平時比較愛搗鼓這些東西，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不想讓她在外面聯絡不上，我順著定位找到森雅酒店的地下酒吧，然后在包間里看見了白芒?！?

“他當時褲子拉鏈都拉開了，姐姐身上的衣服被撕了一半兒，我趕到時，姐姐在慌亂中拿起了桌上的威士忌酒瓶朝著白芒打去，鮮血瞬間奮勇而出，我慌張地關上門，還好外面的音浪過大沒人注意到這個動靜，姐姐誤殺了人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我先走?！?

“我躲在角落里沒走，我看見她擦干了白芒頭上和臉上的血跡，又在他身上倒滿了威士忌，偽裝成他喝醉的模樣帶著他離開酒吧，去了天堂，她把他的尸體放在了水箱中，這樣隱瞞不了多久，遲早會有人發現，我以為她有了應對之策，可沒想到……第二天她就跳樓自殺了?！?

“而那份預支工資的合同，始終沒有人打錢進來，我按著姐姐留下的遺書，對外散播我已經死去的消息，借著醫院當天死去的尸體瞞過趙瑞的監視，然后躲了起來。”

商枝意問：“所以那天在警察局門口襲擊玻璃的人，是你？”

趙瑞點頭：“我知道她的死另有隱情，所以不忍心讓白芒就這么干干凈凈地沒了，就算他變成了尸體，我也要讓他污名加深！不得好死！”

拳頭砸在商枝意身邊的玻璃茶幾上，茶杯跟著顫抖一瞬，他的聲音顫動，眼尾的腥紅愈發加深，商枝意沉默一瞬，然后道：“所以你認為林眠眠是畏罪自殺？”

趙瑞身子一頓，道：“對，姐姐是一個道德感很重的人，她接受不了殺人的事實，所以……”

商枝意起身去書房拿出電腦，一只手插了U盤后邊走邊道：“你的故事我了解了，現在來看監控吧?！?

監控調到了林眠眠出事的前一個晚上，視頻中，林眠眠確實用酒瓶砸了白芒，然后林羽出現，姐弟倆去了包間的廁所，應該是在商議對策，五分鐘后相繼出來，林羽帶著帽子和眼鏡離開了包間，林眠眠也全身武裝，照著林羽所說的那樣完成所有動作，離開了包廂，外面的監控記錄下了他們所有的行動路線，這份監控送到警局，是打破僵局的關鍵，同時，林眠眠與白芒的死也將會真相大白。

“我們要把這份監控交給警察嗎？”電腦射出來的微光下，林羽的表情似乎有些緊張，他無意識地咬著手指，再一次問，“送給警察，然后他們就會認定是林眠眠殺死了白芒然后畏罪自殺，對嗎？”

商枝意看了他一眼：“不出意外會是這樣?！?

“好……”

不知為何，商枝意覺得林羽此時的狀態很奇怪，沒有大仇得報的輕松感，反而很壓抑。再次目睹姐姐生前的經過，一定很難過吧？這樣說的話也可以理解了。

商枝意皺著眉，林羽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那我給警察發過去，我有辦法讓他們追蹤不到我的發信地址。”

商枝意把電腦遞給他，林羽很快就開始了操作，他敲鍵盤的手速很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熟練到了每一個代碼都熟記于心。

“誰叫你的這些東西？”

看著看著，商枝意忽然出聲，林羽目不斜視：“我自己搗鼓的，我平日性格古怪，沒什么朋友，這些東西能帶給我消遣?！?

“發過去了?！绷钟痖L呼出一口氣，轉過頭看商枝意，“有吃的嗎，我有點餓了?！?

商枝意的下巴朝著廚房的方向抬了一下：“這房子我新買的，只有泡面。”

“那我去泡?！?

林羽走到廚房，用電水壺接了水，隨后想到什么似的回頭：“你要吃嗎？”

昏暗中，商枝意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卻半天沒說話，林羽噤了聲，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了商枝意目光中的探究。

“有沒有人說過，你和林眠眠的背影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