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外。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謝存落下的白子在直播鏡頭下泛著冷光，像淬了毒的匕首剜進黑棋腹地。

林椒椒的瞳孔劇烈收縮，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血痕，喉間溢出的嘆息被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碾碎。

季年看著那道致命一擊，不由呲牙搖頭，“謝存這是下了死手了，這手屠龍太狠了，表哥做活的眼位全被破了，根本...”

“閉嘴！”林椒椒厲聲打斷，眼眶里翻涌著復雜情緒，余光掃過直播大屏上徐瀧蒼白的臉，她緩緩開口：“說不定還能翻盤?！?

“這還能翻盤？做夢呢？”群中響起嗤笑，幾個觀眾搖頭散去。

季年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反駁的話咽了回去，只能不安地搓著衣角。

“再等等?！绷纸方返吐暷剜?，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眼眸里滿是緊張和擔憂。

賽場內。

面前的棋盤空無一字，可雙方的腦海內，黑白棋子錯落，黑棋大龍早已化作虛影中的骸骨，任憑他將殘存的棋路在腦海里碾碎重組，所有推演都像墜入漩渦的落葉，轉瞬被絞成齏粉。

“到這里結束還是繼續？”謝存的聲音裹挾著勝利者的從容，在寂靜的場館里蕩起回音。

“繼續。”徐瀧緩緩抬頭，迎上謝存戲謔的目光，這一聲帶著從胸腔深處榨出的狠勁。

四周傳來暴雨拍打玻璃的轟鳴，混著徐瀧擂鼓般的心跳，震得面前那方空白棋盤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演練臺的青石板上，迸濺起層層水霧，將整個戰場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

徐瀧撕下一塊衣角，布料撕裂的聲音混著雨聲格外刺耳。當帶著體溫的布片塞進嘴里的剎那，徐瀧猛地握住錯位的左手，只聽“咔噠”一聲，關節復位的脆響混著雨聲炸開，劇痛讓徐瀧眼前發黑，額前滑落的已不知是雨還是汗，亦或是血，順著下頜滴落在浸透的衣襟上，暈開一朵朵猙獰的暗花。

徐瀧重新握緊手中的雙頭乾坤刀，刀身的裂痕宛如蟄伏的銀蛇，每一道紋路都在訴說著方才惡戰的慘烈。他抬起頭，透過雨簾，望見謝存正拄著雙锏佇立在演練臺另一端，衣袍被狂風掀起，宛如張開的羽翼。謝存微微揚起下頜，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感。

徐瀧深吸一口氣，冰涼的雨水混著血腥氣灌入肺中，激得他瞳孔驟然收縮。他雙腿猛然發力，濕透的靴底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如離弦之箭沖向謝存，帶起的風卷著雨水，在身后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影。

謝存冷哼一聲，銀锏表面的雷電紋在雨中泛著幽光，仿佛有千萬道閃電在锏身游走，隨時準備撕碎來敵。

刀锏相撞的脆響撕裂雨幕，火星在滂沱大雨中迸濺成轉瞬即逝的金紅。

徐瀧單足碾動青石板，帶起的泥漿混著血水飛濺，刀刃劃出刁鉆的弧線，如游龍般靈動。他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脊背上，每一次揮刀都牽扯著剛剛肩胛處的傷口。反觀謝存雙锏舞得滴水不漏，每次格擋都伴隨著低沉的嗡鳴，震得徐瀧虎口發麻。

突然，謝存的雙锏交錯，寒光暴起如銀河倒懸徐瀧瞳孔驟縮成針尖，脖頸青筋暴起，咬著滲血的牙關將斷刀橫在胸前。只聽“當啷”一聲巨響，刀身裂痕如蛛網般瘋狂蔓延，半截刀刃裹著血珠飛旋而出，墜入雨簾時在空中拖出猩紅的弧線，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濺起一片水花。

整個演練臺陷入詭異的死寂，暴雨砸在地面的悶響如同擂鼓，震得徐瀧耳膜生疼。他握著斷刀的右手不受控地顫抖，指節泛著青白，斷裂處參差不齊的刃口還在往下滴著雨水。

還未等徐瀧喘息，謝存的雙锏已挾著雷霆之勢再次攻來，兩道銀色殘影撕裂雨幕，直取面門與心口。千鈞一發之際，徐瀧身體本能地后仰，潮濕的發梢掃過锏刃，險險躲開，在后頸撞在擂臺銅柱的剎那，他余光瞥見謝存腰間露出的破綻——方才突進時，對方為追求攻勢凌厲，竟將肋下空門暴露在外。

“好機會！”徐瀧喉間溢出悶吼，左手猛地扣住刀柄暗格。隨著“咔嗒”輕響，雙頭乾坤刀竟從中一分為二，裂變成兩把刀。

他旋身避開橫掃的锏影，右腕翻轉如靈蛇，刀貼著謝存肋下劃過，布料撕裂聲與皮肉綻開的悶響同時響起。謝存悶哼著暴退三步，衣襟被血染紅大半，卻反手甩出锏。

徐瀧不退反進，左刀劃出圓弧，格開锏的擊打，碎裂的右刀卻如毒蛇吐信直刺謝存肋下舊傷。謝存側身急避，锏尾擦著徐瀧耳際掃過，帶起一串血珠。兩人貼身纏斗，刀光锏影在雨幕中交織成血色漩渦。

“找死！”謝存怒喝，雙锏交叉直接鎖住徐瀧的咽喉。

此刻，徐瀧突然棄刀，雙手死死攥住鐵锏，任由鋒利的锏刃割破掌心。鮮血順著锏身蜿蜒而下，在暴雨中蒸騰起腥甜霧氣。謝存瞳孔驟縮，還未反應過來，徐瀧已用額頭狠狠撞向他鼻梁。

“砰”的悶響混著骨骼碎裂聲炸開。

謝存踉蹌著撞碎身后的柱子，他抹去鼻血，雙锏在掌心翻轉出殘影，雙锏交叉橫掃。

徐瀧不退反進，迎著锏勢撲上。左肩硬生生扛住一記重擊，左胳膊明顯折斷，露出森森白骨。

血肉翻飛間，右手中的刀如鬼魅般刺入謝存肋下。

血花四濺，兩人同時倒地。謝存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滲出的鮮血。徐瀧躺在滿地血水中，嘴角溢出鮮血，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這場驚心動魄的比武，終究以他的慘烈勝利落下帷幕。

————

“贏了！贏了！”

聲浪裹挾著無數閃光燈炸響，場館穹頂仿佛都在震顫。

大屏幕里，徐瀧脖頸上的汗珠順著凸起的青筋滑進領口，溫潤眉眼間是破繭成蝶的鋒芒。

林椒椒跌跌撞撞地穿過涌動的人群，發繩不知何時散了，烏發如瀑在風里揚起，在刺眼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木質地板被她的運動鞋踏得咚咚作響，每一步都帶著急切。路過選手通道時，安保人員伸手阻攔，卻被她眼中的熾熱逼退半步。人群如潮水般退開，在她身前讓出一條路，只余她奔向那道熟悉身影的熾熱軌跡。

“徐瀧！”

少年猛地抬頭，還沒看清眼前人影，一抹帶著淡淡沐浴露香氣的身影已經撞進懷里。他迅速伸出手托住她的膝彎，將她穩穩接住。林椒椒的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頸，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他泛紅的耳尖，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你太棒了?！?

林椒椒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抑制不住的笑意。這簡單的幾個字，飽含著一路以來她對徐瀧所有的夸贊與心疼。少女緩緩抬頭，冰涼的唇輕輕貼在他發燙的額頭上，這個輕柔的吻，像是給這場驚心動魄的鏖戰畫上了一個最溫柔的句點。

圍的歡呼聲、閃光燈，在這一刻都仿佛成了背景，他們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這個時代，青春的模樣無需過多刻意強調，有些特質早已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骨子里，不言而喻。朝氣蓬勃的面龐，直面挑戰的眼神，以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沖勁，就是青春最鮮明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