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 我承認,竹馬有點甜
- 泡椒不釀酒
- 3040字
- 2025-06-30 08:40:06
晨光刺破云層時,橘紅色的光暈如同打翻的顏料桶,將賽場外的天空染成絢麗的色彩。賽場外早已聚滿舉著手機拍攝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在欄桿外,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和嘈雜的議論聲交織在一起。
面對眾人的議論,徐瀧裹著繃帶的頭顱始終微微揚起,盲杖叩擊地面的“嗒嗒”聲規律而沉穩,仿佛將周遭的嘈雜都隔絕在聽覺之外。林椒椒和季年直接選了無視了那些指指點點的手勢,只牢牢盯著前方的賽場入口。
三人的身影在涌動的人潮中形成一道沉默的屏障,那些竊竊私語終究沒能穿透他們堅定的步履。當賽場大門在面前緩緩打開,聚光燈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時,林椒椒輕輕扶了扶徐瀧的手肘,三人同步踏入光亮之中,身后的蛛網般的議論,早已被甩在了陰影里。
昨日經過記者那么一鬧,徐瀧的狀態直線下降。閃光燈如同一把把利刃,無情地刺向他好不容易恢復微弱視力的眼睛。那原本在黑暗中艱難尋覓到的一絲光明,再度墜入混沌的迷霧之中。此刻的徐瀧,內心充滿了不安與忐忑,但他知道,比賽即將開始,他必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林椒椒扶著徐瀧走到棋桌旁,指尖輕輕蹭過他發頂,語氣輕松,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一切按照計劃中來。”
“你為什么要像摸狗頭一樣摸我。”徐瀧繃帶下的眉骨微微蹙起,嘴角卻不受控地抿成個委屈的弧度。
“你懂啥,這是來自父親的愛撫。”林椒椒說的理直氣壯,再次伸手將徐瀧本就雜亂的頭發揉成了一團雜草,“這叫父愛如山。”
簡單的對話,讓方才緊繃如弦的氛圍稍微緩和了一些。
隨著裁判一聲令下,三人開始落子。
林椒椒執黑子率先落子,棋子與棋盤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仿佛驚醒了凝滯的時間。她的動作快得驚人,手腕輕輕一抖,棋子便如流星般劃過半空,帶著凌厲的氣勢,精準地砸在棋盤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聲音仿佛在向對手宣告著她的決心。
季年那邊同樣攻勢凌厲,他目光如炬,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直接遏制對手命脈,每一次落子都像是在戰場上發動一次猛烈的進攻。
為了能給徐瀧爭取更多的休息時間,林椒椒和季年下棋得快如閃電,落子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們對自己實力有著強烈的自信。這種自信從他們堅定的眼神、果決的動作中自然流露出來,在無形中,給對方棋手帶來了巨大壓力。賽場上落子聲接連不斷,如同密集的鼓點,可對面棋手卻冷汗直冒。
反觀隔壁的徐瀧,像個大爺似得,嘴上像唱戲似得不緊不慢的報著落子點,膝頭的手指正有節奏地叩擊大腿,那輕緩的韻律與鄰桌林椒椒、季年疾風驟雨般的落子聲形成詭異的反差,仿佛整個喧囂的賽場都被割裂成兩個時空。
對面棋手孫哲喉結不安地滾動著,作為省級各大棋賽的常勝將軍,他賽前怎么也沒想到,要與一個失明的少年對弈。看著徐瀧纏在眼前的紗布,他突然覺得那雙蒙著紗布后的瞳孔深處,藏著某種令人生畏的洞察力。當徐瀧報出一步又一步落子點時,他的指尖在棋盤上方懸了半秒——那精準的方位,竟與他腦海中推演的最佳落子點完全重合。
二十分鐘下來,徐瀧的手指仍在腿上輕點,節奏始終如一。而孫哲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每當徐瀧報出落子點,他都要反復確認棋盤位置。十分鐘前還勝券在握的布局,此刻竟被徐瀧的白子攪得支離破碎。那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落點,實則如暗箭般精準地刺中他的要害。
當徐瀧報出最后的致命一擊時,孫哲盯著棋盤上不堪入目的棋局,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我認輸。”孫哲突然掀翻棋盤,散落的棋子在地上彈跳著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漲紅著臉,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絕望。“我下棋十五年,居然輸給一個瞎子,這算什么。”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狼藉的棋盤上。他踉蹌著撞開椅子,在圍觀者的驚呼聲中沖出賽場,背影帶著難以掩飾的狼狽,仿佛要逃離這個令他顏面盡失的戰場。
賽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孫哲掀翻棋盤的巨響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頭。這戲劇性的一幕讓整個賽場陷入短暫的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這片狼藉之上。
緊接著,林椒椒和季年的對手面色蒼白,對視一眼后,相繼顫抖著將手中的棋子輕輕放在棋盤上,投子認負。他們腳步虛浮地走下賽場,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了痛苦的面具。
他們從未想過,會在這樣一場比賽中遭遇如此慘敗,更沒想到會被一群看似普通的少年,尤其是一位幾乎失明的棋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場比賽對他們來說,無疑是職業生涯中最沉重的打擊,那些曾經的驕傲與自信,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季年小心翼翼地牽著徐瀧離開賽場,盲杖敲擊地面的“嗒嗒”聲與徐瀧的腳步聲交織,在出口通道里形成獨特的韻律。一路上,眾多選手和裁判紛紛投來目光,那目光中,有驚訝,有敬佩,更有難以言喻的震撼。
“下的不錯。”磁磁性聲線突然從身后流淌開來,少年斜倚廊柱,左手隨意插在西褲口袋,熨燙筆挺的布料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季年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你是謝存?”
“是我。”謝存修長的手指隨意插在褲兜,目光轉向徐瀧,“徐瀧,我看了你北洋杯的參賽視頻,相較上次交流賽,你進步了很多。”
“謝謝。”徐瀧有些意外,但還是出口答謝。
謝存不知為何忽然笑了,深邃的眼神里貌似藏有故事,“老師說的沒錯,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手,這次是沒機會和你下一盤了,我參加了明天的個人賽,等你眼睛好了,希望有機會能一起下一場。”
話音未落,謝存已轉身邁開長腿,黑色大衣下擺掃過地面,皮鞋叩擊大理石的聲響由近及遠。那句飄散在空氣中的邀約,如同未落下的棋子,在徐瀧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望著謝存漸行漸遠的背影,季年下意識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滿是疑惑,“他今天不是沒比賽嗎?怎么還特意跑過來和你說這個。”
“你的想法有些自戀,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就是單純的路過和我說一句話,人家估計是陪參賽隊友的。”徐瀧歪著頭,一副關愛智障的表情。
“我好想和他下一盤。”林椒椒眼睛亮得驚人,透露出滿心的向往,“他們說他的棋力是同年齡段數一數二的,如果我能贏他,我豈不是同年齡段無敵了。”
“有沒有可能人家只是在本省比較厲害的,等我眼睛好了,說不定我就比他還厲害呢。”徐瀧聽著林椒椒話語中的羨慕,卻故意撇了撇嘴,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漫不經心,卻藏不住酸溜溜的意味。
林椒椒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猛地踮起腳尖再次亂揉徐瀧的頭發,指尖還故意揪了揪他翹起的發梢,“就你會吹,人家可是拿了世錦賽的直通門票好吧?現在好多企業都準備找他代言呢。”
季年眉眼彎成溫柔的月牙,“椒椒別羨慕他,自從你上次打敗姜書禾后,找你代言的企業可不比他少,他們還準備將你的海報貼滿地鐵站。”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林椒椒臉上滿是驚訝與不可置信。
“那時表哥不是做手術嗎?大家看你心情不好就沒和你說。”
“代言一直都有啦,”徐瀧摸索著找準方向,朝林椒椒挑眉時,嘴角揚起狡黠的笑,“話說小冬瓜,你剛剛干嘛不直接沖上去約戰啊?你要是能打敗他,別說錦標賽了,說不定世錦賽都會機會參加。”
林椒椒扭頭白了徐瀧一眼,馬尾辮如黑色長鞭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正事為主好吧,我又不和你一樣分不清輕重,為能在交流賽上贏陳昊東直接把眼睛給熬瞎了。”話音未落,她忽然踮起腳尖,故意用食指戳了戳徐瀧的額頭,動作雖重,指尖卻在接觸的瞬間悄悄放緩了力道。
徐瀧不服氣地挺直腰板,擺出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我那個叫做體育精神好吧,你懂什么。”
“啊對對對對,把自己弄瞎的體育精神,你要是在不注意你的眼睛,等你徹底瞎了,我就把你掛在棋館門口當吉祥物。”林椒椒插著腰,故意用夸張的語氣說道。
“以表哥的顏值,往門口一站,你確定不是嚇哭小孩的門神嗎?”季年適時地加入這場斗嘴,嘴角掛著促狹的笑。
三人的笑鬧聲在走廊里回蕩,而在身后的賽場,這一輪的對戰還在繼續,棋盤上的黑白世界依然風云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