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遠表情愕然，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道流光就精準覆蓋在他那布滿猙獰疤痕的左臉上。

想象中的灼痛與不適并未出現，溫潤清涼的暖流卻在一瞬間蔓延開來，不斷滋潤著他的靈魂。

白光緩緩收斂，沉淀，最終完全凝固。

“這是！”

人魚女王阿羅拉瞳孔劇烈一顫，哪怕相距較遠，她也依舊看到了汪遠左臉的變化。

曾經象征著瘋狂與代價的疤痕，早已消失不見，而取代它的，是半張奇異面具。

面具呈現出溫玉的質地，像是由純凈月光與霧氣凝結而成，邊緣處完美融入右臉皮膚，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的突兀。

銀色紋路簡潔又神秘，勾勒出深海的波紋與祈禱的手勢。

寧靜、深邃，又極具神圣威嚴。

“人魚的……祈禱！純正的……信仰之力！”

阿羅拉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此刻與上面的人魚信仰產生共鳴，更是直接跳了下來。

“這是......”汪遠下意識地抬手，面具表面冰涼光滑，觸感奇異而舒適。

“哥！你的臉！”黛芙妮第一個驚叫出聲。

她沖到汪遠面前，雙手捧住他的左臉，眼中充滿了喜悅和……驚艷。

在神秘面具的襯托下，她只覺得汪遠本就深邃的五官透出一種近乎妖異的魅力。

尤其是那雙平靜眼眸下隱藏的瘋狂，更像是被這面具賦予了神性。

骸骨之巢的戰艦上，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魚戰士都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望著汪遠臉上的面具，眼神從最初的震驚，迅速轉化為一種近乎狂熱的虔誠與感激，隨后——

自發地躬身，右手撫胸，頭顱低垂。

這是人魚族面對最高神恩時才行的古禮！

體內的人魚血脈在此刻沸騰，讓他們輕易就可以感受到，面具上那些犧牲族人的祈愿與祝福。

下方平臺上，那些被救下的人魚子民們，更是爆發出壓抑的啜泣和低語。

“是神父大人……他得到了回應……”

“是長老們和勇士們的祈愿……庇護著我們的恩人……”

“感謝海神……感謝神父……”

他們的臉上混雜著對逝者的哀傷和對汪遠獲得這份神恩的欣慰與崇敬。

這份信仰之力，是他們心甘情愿獻上的，是他們能給予救命恩人最珍貴、純粹的禮物。

而遙遠的曙光號戰艦上，通過殘留的監視魔法看到這一幕的主教們，反應截然不同。

“不——”

龐托斯主教肥胖的身軀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由于動作過于激烈，身下的躺椅甚至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盯著水晶球投影中汪遠臉上的銀色面具，臉上的肥肉因極度的嫉妒和貪婪而瘋狂抽搐。

“如此磅礴的信仰之力！那是……那是能直接溝通神恩，晉升高階的鑰匙！屬于我！應該屬于我！！”

霍頓主教面容扭曲，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他猛地抽出腰間的儀式短劍，狠狠劈在旁邊的桌子上。

“這是赤裸裸的瀆神！一個海盜！一個詛咒纏身的異端！他憑什么！搶回來！必須搶回來！命令戰艦返航！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那面具！”

他嘶吼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陰鷙，只剩下歇斯底里。

另一位主教更是捶胸頓足，狀若癲狂。

“那是圣物！是神跡！放在教廷圣堂都足以鎮壓氣運的圣物！怎么能落在一個骯臟的海盜臉上！教皇陛下！請降下神罰！我們必須……”

就在這群主教被嫉妒沖昏頭腦，幾乎要下令戰艦調頭拼命時，一直沉默祈禱的奧古斯丁主教抬起了頭。

他的神色尤為平靜，停下祈禱，帶著近乎欣慰的微笑，看向那個神色平靜的年輕海盜——

就像看到了某種久違的故人。

“多么純粹……多么虔誠的信仰……”奧古斯丁低聲呢喃，聲音卻只有自己能聽見，“無關身份，無關力量，只源于最本真的感激與救贖……這，才是信仰應有的模樣啊……”

在他眼中，汪遠這個海盜，比艦橋里這些道貌岸然、汲汲營營的同僚們，更像一個真正的“圣徒”。

他第一次覺得，教廷的未來，或許并非一片死寂。

哪怕是無法說服索恩，他身邊那個同為教廷序列的年輕人，想必也是不錯的選擇。

在聒噪的鬧劇中，代表教皇意志的水晶球再次閃亮，威嚴宏大的聲音瞬間壓下了主教們的狂躁。

“肅靜。”

僅僅兩個字，就讓龐托斯等人瞬間僵住，冷汗涔涔而下。

帶著俯瞰塵世的漠然，教皇的指令隨之在曙光號上回蕩

“人魚的祈愿，自有其意志。強求不得，反受其咎。”

“此子……有趣。奧古斯丁，在其抵達龜島后，護其安然離去。允諾的條件，照舊履行。”

“此后，靜觀其變。”

隨著話語落下尾音，水晶球的光芒也隨之收斂。

龐托斯等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臉上只剩下蒼白和無力感，以及對那副面具無法消解的嫉妒。

搶奪？

在教皇明確的意志下，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

人魚國這邊，汪遠聽完解釋，心中明悟：“人魚的祈禱？”

阿羅拉女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動，“是的。人魚的祈禱，是種族魔法之一，它具備唯一性，只認你為主。”

“它的力量……是賦予你‘海洋之子’的親和。”她頓了頓，再次驚嘆，“自此之后，你的船在七海航行，將不再受到任何海洋智慧生物——尤其是魚類族群的主動攻擊。”

“它們會本能地視你為海洋的一部分，甚至……在某些時候為你提供指引或庇護。”

“什么！”雷耶斯、黛芙妮，以及剛剛從骷髏化作人形的貝爾曼三人同時失聲驚呼。

連剛剛恢復神智的鴨子格里都嘎了一聲，綠豆眼瞪得溜圓。

沒有什么比這個消息更令人震驚了！

海洋的兇險，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于那些神出鬼沒，又數量龐大、悍不畏死的海洋生物群。

想想來時差點葬身食人魚群的恐怖經歷，這份饋贈的價值簡直無法估量。

這等于為汪遠號在未來航海之路上開辟了一條無形的安全航道。

阿羅拉女王有些困惑，她知道汪遠做了很多，卻沒想到會獲得人魚們的祈禱。

她握住權杖，魔力灌入后，光芒流轉。

她想知道，汪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