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叫來負責外務的陸大管事和母親最信任的庶務管事宋媽媽。
陸大管事從十幾歲起就與阿耶跟在祖父身邊,與阿耶如親兄弟一般。
宋媽媽是阿娘的陪嫁丫鬟,兩人都對白家都忠心耿耿。
白歡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若是他們背叛白家,白家早就被人賣了。
“陸叔,宋媽媽,你們可知金吾衛查出的所謂證據是何物?”
陸大管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大小姐……”
白歡趕緊扶住他的手肘:“陸叔,您快起來,我稱呼您一句叔,不僅是敬重您,也是信任您,視您為親人。”
宋媽媽邊哭邊幫著拉人:“大管事,你快起來吧,這里夠大小姐操心了,就別讓大小姐再難受了。”
陸大管事抹著淚站起來,“大小姐,剛才金吾衛查出的假賬本是從書房拿出來的,能進家主書房的就幾個人,我一定能將內鬼揪出來。”
白歡強忍憤怒和難過,鎮定吩咐:“白家遭難是被人算計的,但好在我得了貴妃的信任,圣上也嘉許我有孝心,我會努力讓白家度過這個劫的。”
“白家首先不能亂,不能讓人有機可乘,我想請二位在封府的這段時間里,務必查出內鬼。但發現后莫打草驚蛇,盯緊了,暗中阻礙他向外透消息即可。”
想了想加了句:“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能通知所有商鋪關門歇業最好,如不能我想辦法去通知,其他的待我回來商榷后再做處置。”
陸大管事點頭:“大小姐,外面鋪子管得密不透風,您不必擔心。我能與鋪子聯系,一會就通知他們馬上關鋪,并守好鋪子。”
“好。”
白家身為商賈,更是制香工匠世家,一向管理頗嚴,否則,白家制香技術早就被人偷去了,也不會逼得那些人利用白歡婚事和戰香這種極端的法子端掉白家。
幸好這次抄家主要為了找出造假的證據和關押白府的人眾,并沒有對府內大肆搜查,甚至沒有動白府的香。
白歡猜想是對手自信的認為白家人都活不了,所以不急于奪財,在沒有真正定罪滅族之前,不敢動這些東西,否則,很容易引起人懷疑,并激起公憤。
畢竟,白家之所以能成為制香頂流,是因范陽白氏和相關聯的其他利益者們也不是好惹的。
想明白這些,白歡安心了些,只要讓罪名不成立,便可救白家。
“宋媽媽,府里的糧食儲備夠吃多久?”
宋媽媽抹掉眼淚:“回大小姐,府中上下一百零八人,糧食和菜夠吃十天。”
白歡安心了些:“白府被封,但我來去自由,阿耶要用的藥我可以帶進來,吃食不夠我來想辦法。讓大家稍安勿躁,以免再被傷害。過世的幾位家人都安撫好,待事情解決后,定會厚葬。”
陸大管事拱手:“謹遵大姑娘的吩咐。”
宋媽媽福了福:“大姑娘放心,白家向來厚待大家,都懂的。”
白歡再仔細交代一些事宜,看兩人都鎮定下來了,這才放心的去了香庫。
眼下,先需要解決貴妃安寢問題。
設在白家府內的香庫并不大,分為地面層和地下層,主要儲藏最貴的制香原料,還有頂級的香成品。
地面香庫的鑰匙除了白家主和陸大管事外,白歡也有一把。
但地下香庫鑰匙只有白家主和白歡有。
地下香庫的門是白崇易請了玄門中赫赫有名的墨姓偃師打造的機關門,需要解開機關再配合鑰匙才能開門,否則會觸動防御機關。
這里面不僅存有罕見頂級的制香原料,還有白家世代制香的技術存檔。
白歡走進地庫,將鎮宅之寶放進偃師專門打造的玄鐵機關盒內。
她忽然明白為何對手會在這個時候向白家發難,又為何汝陽侯府要提前三個月娶她。
皆因一年一度斗香大會還有一個月就要召開,每逢此時,父親都會將鎮宅之寶取出,親自為比賽制香。
也唯有這個月,鎮宅之寶會放在阿耶的書房中!
天下人對白氏的鎮宅之寶垂涎三尺,但很多人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僅制香界頂流中個別人知道歷代皇帝身上佩戴的龍御天香中的君香出自此寶,也是一連五屆白氏奪得魁首的主要原因。
此寶乃香中極品,古稱‘阿末香’,因獲得顯得尤為珍貴。
有古籍稱其為“龍睡時流涎入海,凝結成香”,又故得名“龍涎香”。
而玄門中人則傳說中,龍涎香乃東海龍王的御香,可通神辟邪,帝王祭祀時焚燒以祈天福。
天晟鼎盛,追捧頂級熏香,從太宗帝開始就將龍涎香位列“香中極品”。
而龍涎以‘色白如銀、通透似蠟’為極品,稱之白龍涎,譽為龍肝鳳髓般難求之寶。
而白家鎮宅之寶就是天下獨一塊的、拳頭大的極品白龍涎。
白歡走到放置成品香的木柜前,抽出一格,取出一個黑色瓷瓶,里面裝著的就是‘沉裊香’。
沉裊香和穹菊歸香藥枕的確因制作麻煩而金貴,但白府有成品。
白歡是為保阿耶、為白氏拖延時間而故弄玄虛。
至于她焚燃的‘鵝梨帳中香’令貴妃不到一刻鐘就困倦想睡,其實是她加了催眠香。
她說丑時焚香要加‘沉裊香’的話亦真亦假。
后半夜焚香不添加催眠香,就不會因催眠香對人體有隱害導致貴妃身子不適,她醒來后可精神氣爽。
人身子感覺好,精神好,心情就好,也好說話了。
至于她說會將‘鵝梨帳中香’的沉香替換成暹羅國的羅斛香,以及佐料的制作工藝,也是為了保阿耶贏時間,能讓她每日都有回白家的機會。
白歡環顧一圈,看著琳瑯滿目的各色香品,這是白氏匠人祖輩的心血。
她會拼盡全力守護它們!
阿耶對她從未按大家閨秀來培養,他說女子也要有一身本事才不會被人欺。
阿耶說她天賦異稟,嗅覺極為靈敏,從六歲開始,就帶著她在制香作坊轉悠,教她聞香識香。
十二歲后,她曾隨阿耶為了尋好的香原料走南闖北,父女倆也一起經歷了很多生死關頭。
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她都學過。
手段,她也會用。
那些躲在溝渠里不敢露面的魑魅魍魎,她也不怕斗一斗。
不斗,誰知道誰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