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太醫隨著朝華殿的宮女急匆匆趕到,搞不清狀況,被嚇了一跳。
知鳶見太醫來了,忙道:“白小娘子,鄭太醫到了,你趕緊出宮去吧,務必按時回來。”
白歡爬起來,抹掉眼淚:“多謝知姑姑。”
她轉向董奕,抽抽搭搭:“大人,事關娘娘身體,您可否不坐羊車換騎馬呢?”
董奕羽扇一頓。
他沒打算跟她走好吧!
皇帝第一次見董奕被小姑娘拿捏,忍不住樂了:“對對對,你那羊車純屬為了引誘女娘們顯擺的,今晚有正事,你就騎馬吧。”
“圣上!”
董奕生氣了,將羽扇一丟。
白歡立刻轉向皇帝:“圣上以孝治天下,德配天地,澤被萬代!”
皇帝還未好好體會這一通馬屁,誰知小姑娘話音一轉:“求圣上賜馬。”
“哈!”
“哈?”
董奕和皇帝異口同聲。
董奕笑瞇瞇的瞧著皇帝:“圣上,定要賜千里馬,小侄記得大苑剛送了匹汗血寶馬來,唯有這種日行千里的寶馬才行,否則耽誤小姑娘為貴妃娘娘取香焚香。”
皇帝瞪他,“你個皮猴!”
董奕一臉無辜:“小侄哪里皮了?分明是白家女娘替圣上心尖寵而求的。”
“哼,朕還不知道你?慣會順竿往上爬。”
“嗐,猴當然得會爬。”
兩人一邊斗著嘴,一邊起身朝外走去。
白歡緊跟著,心里嘀咕這兩人關系這么密切的嗎?
董奕對圣上自稱小侄?
眾人走出朝華殿就看到兩名金吾衛牽馬立在一旁。
另外三名金吾衛牽著三匹駿馬走了過來,其中一匹棗紅色高大健碩的駿馬,正精神抖擻的踢腿,一副不滿被牽著恨不得尥蹶子欲飛奔的樣子。
瞧那副自命不凡的馬樣,白歡猜想是董奕說的大苑汗血寶馬。
她跟著阿耶走南闖北時聽說過,沒想有幸見到了。
另一匹個頭略矮,腿部健碩,鬃毛剪成五花瓣狀,白歡一眼認出那是名貴的青驄馬,又名五花馬。也是腳力巨強的馬種,在長安城唯有勛貴人家才配騎。
剩下一匹比較普通,像是老實的老馬。
白家祖宅在距離長安城外三十里地的昭應縣,的確需要良駒方能一個時辰內到達。
白歡眼眶一熱,第一個目標達成,她來得及趕回家了。
她疾步上前,直奔五花馬,牽馬金吾衛蹲下,白歡忙道:“不必,吾會騎馬。”
說罷,白歡抓住馬鞍,踩穩馬鐙,一躍飛身上馬,彎腰伸手,輕輕撫摸馬臉,湊著馬耳朵嘀咕一句。
五花馬有些興奮的動了動屁股,甩了甩馬尾巴,卻沒有對馬背上的少女表現出不耐煩。
見狀皇帝表情豐富。
董奕劍眉微挑,悠哉搖著羽扇,鳳眸一撩:“好走,不送。”
白歡自治管不了權臣跟不跟自己走,但想要將他利用個徹底。
她恭敬彎了彎腰:“辛苦董大人派名侍衛去顧府說一聲,圣上已口諭恕民女無罪,大人乃見證人。”
董奕手中羽扇一頓,接著飛快扇動起來,剛想開口教訓兩句,就聽見小姑娘大聲道:“鄭太醫,快上馬,吾要趕回府請阿耶為貴妃制香,若回來晚了,我等連董大人都罪責難當。”
“哎呀,老夫年近五旬,不甚會騎馬啊。”
鄭太醫嘴里絮絮叨叨,身子顫顫悠悠,被金吾衛連托帶抱推上了馬。
白歡心急如焚,實在等不得,握緊馬鞭:“鄭太醫,小女先行一步,您慢慢來就行。”
扭頭對領路的金吾衛道:“勞煩領路。
白歡揚起馬鞭對準馬屁股就是一鞭,領路的金吾衛趕緊上馬,快馬加鞭趕到白歡前。
董奕看著與他一般高的汗血寶馬,一臉我很慘誰來安慰我,無比哀怨的將羽扇往背上腰帶一插,顫悠悠的將腳塞進馬鐙。
嘴里絮絮叨叨:“圣上,您知道小侄身嬌體弱,不善騎馬,還弄這么高大的馬給小侄。難道是專門賞給小侄練習騎術的?那小侄就卻之不恭了。”
皇帝哼哼:“這可是剛到的大苑寶馬,太子想要朕都沒給,你個皮猴臉皮厚先搶了。”
董奕被金吾衛扶上馬坐穩,嬉笑:“小侄謝圣上賞賜。”
金吾衛牽著寶馬送出宮,侯在宮門的董奕護衛接過韁繩,在金吾衛手里塞了一錠銀子,道了謝,將董奕扶下馬。
待金吾衛回了宮,董奕已飛快坐進馬車。
車內傳出極快的低聲:“飛魚,追上白歡,務必保下白崇易。玄甲,去顧府傳話,就說白歡助貴妃安寢,龍顏大喜,赦免逾矩逃婚之罪。”
兩位侍衛飛快上馬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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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皇帝一眾走了,知鳶示意其他人都退下,靠近幔帳,用只有里面的人聽見的聲音低聲道:“娘娘睡著了嗎?”
貴妃呢喃:“困得不行了,我強撐著呢。都走了?”
知鳶低聲嘆氣:“嗯,但,菁青和兩個嬤嬤被帶走了。”
貴妃猛的睜開眼睛:“白歡告的狀?”
知鳶坐在腳踏上,眼圈微紅:“她是告狀了,而且她借了少府卿的手,圣上罰得重。菁青是您奶嬤嬤的親生女兒,她不會害您的,就是怕又是騙子傷了娘娘身體。”
貴妃冷著臉:“呵,白歡這丫頭小小年紀可真了得,你去打點下,不要讓菁青受苦,讓那兩個嬤嬤頂罪,待過一陣子再將她接回來。”
“是。”
貴妃蹙眉:“淮陽被驕縱慣了,單純又耿直,哪里是這丫頭的對手?”
瞧上顧遠舟的淮陽郡主是安王的嫡次女。
安王妃出身博陵崔氏,崔貴妃的母親乃安王的親姐姐靜安大長公主,兩家為互相結親關系。
“白歡已嫁給顧家四郎,妨礙不著郡主了吧?如此甚好啊,免得郡主將來被人詬病。”
貴妃冷哼:“白歡這小丫頭不僅聰慧,還睚眥必報。”
“菁青阻礙她見本宮,她不了解菁青在本宮心中分量,便隱忍不發。但她知道借少府卿向圣上告狀,說明她精于算計,清楚什么話在本宮面前該說,什么話可以在圣上面前說。這樣的女子,會甘愿夫君被奪被逼嫁給庶出的顧四郎?恐怕,汝陽侯府將來不得安寧了。”
知鳶臉色微變:“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機,的確不容小覷。白歡正趕去保下白家,需要知會舅老爺嗎?”
“不必,抄家是因軍需戰香造假,白家翻不了案。她憑本宮令牌最多暫時保下白崇易一人。待本宮養好了,東西到手,白崇易依罪斬了便是。至于白歡嘛,肯乖乖聽本宮的自可抬舉她,若不聽,便不必留了。”
知鳶有些緊張:“可少府卿大人也去了。”
“他聰明著呢,不會管兵部軍需這檔子事的。”
貴妃打了個哈欠,“哎,真困,今晚總算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知鳶替她掖好被子:“娘娘失眠大半個月了,難得感覺困,趕緊睡吧。”
一個時辰前。
一隊金吾衛進了汝陽侯府,只是將人聚攏在前廳,象征性的去書房查抄一番,發現了白氏的戰香訂單及賬本。
顧遠舟挺身而出,說白氏不可能這樣做,為安撫白歡和自證顧家清白,親自帶著金吾衛去了白家。
顧遠舟和金吾衛一走,顧周氏怒瞪顧遠懷:“白歡去哪里了?”
汝陽侯臉色也很難看:“快說,人去哪里了?”
顧遠懷緊張得不行,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