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將林微從昏迷中拽了出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花拔步床上,身上蓋著錦被,四周是古色古香的閨房布置。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是哪里...“她撐著身子想要坐起,卻牽動了額頭的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小姐醒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驚喜地叫道,隨即轉身朝門外喊:“快去稟告老爺夫人,大小姐醒了!“
林微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房間寬敞雅致,紫檀木的梳妝臺上擺著銅鏡和妝奩,墻上掛著幾幅工筆花鳥,處處彰顯著主人的富貴身份。
“小姐可算醒了,“小丫鬟紅著眼眶湊過來,“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奴婢嚇壞了。“
“三天?“林微聲音嘶啞,“我...我是怎么回來的?“
“是寧王殿下派人送您回來的,“小丫鬟遞上一杯溫水,“說是路上遇到山匪劫道,幸好寧王府的侍衛經過,才救了您一命。“
寧王?林微心頭一跳,是那個在樹林里威脅她的男人!她下意識摸了摸袖口,玉簪和玉佩都不見了。
“我的東西...“
“小姐別急,“小丫鬟從床頭暗格里取出一個錦囊,“您貼身的東西都在這兒。大夫說您頭部受了傷,可能會記不清事,奴婢叫青杏,是您的貼身丫鬟。“
林微接過錦囊,悄悄確認了玉簪和玉佩都在,稍稍松了口氣。她需要盡快弄清楚自己的處境,而這個叫青杏的丫鬟顯然是突破口。
“青杏,我頭確實很痛,“她揉著太陽穴作痛苦狀,“有些事記不清了,你給我說說現在是什么情況?“
青杏不疑有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從她的話中,林微拼湊出了基本信息:這里是林丞相府,她是嫡長女林清棠,母親早逝,繼母柳氏育有一女林清瑤。三天前她去城外寺廟上香,回程遇襲,隨行人員全部遇難。
“老爺和夫人來了!“門外傳來通報聲。
林微渾身繃緊,下意識攥緊了錦囊。門被推開,一位四十出頭、面容威嚴的男子大步走進來,身后跟著一位珠光寶氣的美婦人,再后面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棠兒,“男子在床邊坐下,眉頭緊鎖,“感覺如何?“
這應該就是林丞相了。林微謹慎地回答:“回父親,女兒只是有些頭痛,其他無礙。“
林丞相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突然問道:“你可還記得遇襲時的情形?“
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林微心跳加速,她敏銳地注意到繼母柳氏和那個應該是林清瑤的少女交換了一個眼神。
“女兒記不清了,“她垂下眼簾,“只記得突然有黑衣人沖出來...然后就是一片混亂...“
“哼,真是命大。“林清瑤小聲嘀咕,被柳氏瞪了一眼。
林丞相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為父已經派人查了,是北邊來的流寇。你好好養傷,不要多想。“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寧王送你回來時,可曾說過什么?“
林微心頭警鈴大作。這個問題有陷阱!她回憶著樹林里那個男人的話,謹慎地回答:“女兒當時昏迷不醒,醒來就在自己房里了。“
林丞相似乎松了口氣,又囑咐幾句便起身離開。柳氏假惺惺地說了些場面話,也跟著走了。只有林清瑤落在最后,趁人不備湊到她耳邊:“別以為活著回來就能得意,你的好日子長不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林微才真正放松下來,后背已經濕透。青杏幫她換了衣服,又端來湯藥。
“小姐別往心里去,“青杏小聲安慰,“二小姐一向如此,嫉妒您是嫡長女。“
林微勉強笑笑,心里卻在快速分析:林丞相對遇襲一事顯然有所隱瞞,繼母和庶妹對她充滿敵意,而那個寧王...他為什么要編造山匪的謊言?是在幫她,還是另有所圖?
夜深人靜時,林微確認青杏已經睡下,才悄悄取出錦囊中的物件。玉簪依然瑩白如雪,那點殷紅在月光下格外妖艷。玉佩則是上好的羊脂玉,正面雕著蓮花,背面刻著一個“寧“字。
“去找寧...“嬤嬤臨死前的話在她耳邊回響。這個“寧“是指寧王嗎?還是玉佩上的這個“寧“字?
她翻來覆去檢查玉佩,突然發現蓮花花心處有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凸起。林微試著按下去,“咔嗒“一聲輕響,玉佩竟然從中間分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
紙條上只有寥寥數字:“影閣為太子所用,玉簪可開密道,勿信寧王。“
林微的手微微發抖。這信息量太大了!影閣是太子的勢力?那為什么林丞相會派影閣殺自己的女兒?玉簪能開什么密道?最令人困惑的是——為什么不能相信寧王?
她正思索間,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林微迅速藏好紙條和玉佩,抓起玉簪握在手中,屏息盯著窗戶。
“吱呀——“窗戶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黑影敏捷地翻了進來。
林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握緊玉簪,準備在對方靠近時拼命。黑影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熟悉:“林大小姐深夜不睡,是在等情郎么?“
是寧王!月光下,他依然一襲玄衣,俊美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卻銳利如刀。
“王爺深夜闖入女子閨房,傳出去怕是有損名聲。“林微強作鎮定,手中的玉簪卻握得更緊了。
寧王輕笑一聲,突然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林微吃痛,玉簪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這么緊張做什么?“寧王俯身撿起玉簪,在指間把玩,“莫非這簪子有什么秘密?“
林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是亡母遺物,王爺若喜歡,拿去便是。“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林大小姐,“寧王突然斂了笑意,眼神變得危險,“本王很好奇,一個死里逃生的人,為何不問兇手是誰,反而如此鎮定自若?“
林微心頭一跳,意識到自己確實表現得太冷靜了。她急中生智,眼中瞬間盈滿淚水:“王爺明鑒,小女子實在害怕...父親說兇手是流寇,但那些黑衣人分明訓練有素...“
寧王瞇起眼睛,似乎在判斷她話的真假。突然,他一把扯開她的衣領,露出肩膀上的一處淤青。
“這是什么?“他冷聲問。
林微這才注意到自己肩頭有個奇怪的印記,像是被什么烙鐵燙過,形狀如同一個扭曲的“影“字。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寧王的表情變得復雜,他松開手,退后一步:“影閣的標記,只有死士才會有。林清棠,你身上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林微大腦飛速運轉,卻找不到合理解釋。就在這危急時刻,院外突然傳來嘈雜聲和火光。
“老爺!有刺客往大小姐院子去了!“
寧王臉色一變,迅速將玉簪塞回她手中:“記住,別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父親。“說完,他縱身躍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幾乎同時,房門被猛地推開,林丞相帶著一群家丁沖了進來。
“棠兒!你沒事吧?“林丞相目光如電,在房間里掃視,“侍衛說看到有人影潛入你的院子。“
林微心跳如鼓,勉強維持鎮定:“女兒沒事,只是被吵醒了。“
林丞相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命令:“所有人出去,我要單獨和大小姐說話。“
當家丁們都退出去后,林丞相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他一把抓住林微的手腕:“簪子呢?“
林微心頭巨震,下意識將握著玉簪的手藏到身后:“父親在說什么?“
“別裝了!“林丞相壓低聲音,面目猙獰,“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支簪子是先帝賜給你外祖父的,里面藏著...“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林微突然舉起玉簪,簪頭的紅芒在黑暗中詭異閃爍。林丞相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猛地后退兩步。
“你...你竟然能喚醒它...“他的聲音帶著恐懼,“你不是我女兒!你是誰?“
林微自己也驚呆了,她根本不知道玉簪為什么會發光。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窗外突然射來一支箭,正中林丞相肩膀!
“有刺客!保護相爺!“
混亂中,林微看到窗外一個黑影對她做了個手勢,然后迅速消失。那個身影...赫然是寧王!
林丞相被家丁扶走前,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讓林微渾身發冷。她知道,自己的替身身份已經岌岌可危,而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