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罩子即將四分五裂,失去抵御靈性物質(zhì)的作用,毫無疑問的,也會將鹿頭一同淹沒。
“你該走了,孩子。”祂平和地說道。
“你呢?”
祂沒有回應,一股柔和的力量緩緩將蘇倫托起,趁著翻涌的黑潮尚未淹沒整個罩子,將他送了出去。
隨后,巨大且透明的罩子忽然碎裂,一切都被黑潮所淹沒。
只有一道嘶啞晦澀的吼叫聲從其中傳來。
隨后,一個干瘦猙獰的鹿首人身怪物忽然從黑潮面爬了出來,渾身長滿了銀白的晶簇。
“我成神了!”
那鹿首人身怪物含混不清地朝著蘇倫咆哮道。
“我#%神&*!”
那是...完全被靈性侵染后,化作癲狂造物的梅森·哈德蒙。
這無疑是一次失敗的成神實驗。
蘇倫并不在意中年紳士是怎么死的,但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是——深井即將沉沒。
維持深井運行的那顆龐大的鹿頭,顯然,祂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失去動力來源的深井,恐怕會逐漸沉沒在漆黑之海里。
朝黑潮里投進一抹紫焰,他靜靜瞧著癲狂扭曲的異常造物化作灰燼。
嵌在中年紳士身體里的銀白結(jié)晶體緩緩升起,落在蘇倫手中。
“該回去了。”
...............
“該死,他怎么敢的?”
亞恩面色鐵青地瞧著手里的資料,隨后將其重重拍在桌子上。
“神明、神造物,以及活性物質(zhì)...成神?!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這的確是有可能的。”特派員小姐也捂著額頭,頗為頭痛地說道,“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失去以‘神明’為核心動力的深井,即將沉沒。”
黑袍青年一時間陷入沉默,他不想成為深井的陪葬品,但眼下似乎也沒有能逃離深井的方式。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接踵而至的是踏入房間里的黑發(fā)青年。
“蘇倫先生,你回來了......”
點了點頭,蘇倫開口道,“梅森·哈德蒙已經(jīng)死了,他沒能成功。海倫小姐,你找到需要的資料了嗎?”
“嗯,我找到了。”但海倫小姐的面色仍舊稱不上太好。
黑袍青年則是沉悶地開口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深井即將沉沒,而我們沒有任何逃離的手段。”
作為完全封閉的潛海航行建筑,深井自然也沒有配備任何船只。
“我記得,深井不是有一座超距傳送陣嗎?”蘇倫思索著開口道,“海倫小姐不就是通過它抵達深井的?”
“傳送陣的主控權(quán)限并不在深井這邊。”特派員小姐解釋道,“倘若帝國不予授權(quán),是沒法由深井單向啟動的。”
“帝國不可能同意開啟傳送法陣...深井里的人本就是由貴族流放者與貧民組成。”
瓊平靜地說道,“我們永遠無法離開深井,只是在這里茍延殘喘罷了。”
“或許我有辦法。”蘇倫若有所思地說道,“先帶我去瞧瞧那個傳送陣。”
很快,他們抵達了傳送陣,亞恩跟看守傳送陣的守衛(wèi)低聲嘀咕幾句,隨后便被放行了。
“看不出來你在這里混得不錯。”蘇倫有些意外地說道。
“那當然,”亞恩傲然說道,“好不夸張的說,我認識深井的每一個人。”
“那組織人群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前提是你真能搞定傳送陣。”
沒有回話,蘇倫指尖燃起紫焰,劃過傳送陣上的蝕刻凹槽,火焰順著凹槽將整座法陣點燃。
似乎還差一點。
用火焰凝聚成一把匕首,割開手掌,將血液滴入整座法陣之內(nèi)。
意識之中的阻塞感逐漸消弭,感知逐漸清晰起來,他甚至能聽見對向法陣內(nèi)傳來的隱約對話聲。
似乎,不止于此......
一座、兩座...他足足感知到十七座可供傳送的對向法陣!
“好消息,”蘇倫開口道,“法陣能用。”
靜靜站在一旁的少女卻潑了盆冷水,“但我們沒法保證,在走出傳送陣之后不會遭到帝國的圍剿。”
“這就是另一個好消息了。”他露出一抹笑容,轉(zhuǎn)身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可供傳送的法陣,一共有十七座。”
“也就是說,我們不必傳送到帝國內(nèi)部?!”亞恩睜大了眼睛。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不過我只能隱約感受到對向法陣周圍的情況,但具體有沒有危險,還不清楚。”
“需要一個人來探路。”海倫忽然開口說道,她下意識撩起棕色長發(fā)別在耳后,琥珀色的眸子平靜地瞧向蘇倫。
“我去吧,畢竟,這里對我來說,只是‘夢境’。”
“好。”蘇倫點了點頭,“十七座對向傳送法陣里,其中有一個似乎是已經(jīng)廢棄的,并且里面還保留著充足的能量,就從這里開始吧。”
特派員小姐站在傳送法陣上,隨著蘇倫緩緩啟動,低沉的嗡鳴聲響起,她忽然化作一道殘影,旋即消失不見。
不久之后,她又重新出現(xiàn)在法陣之上。
“那里是個山洞,周圍有邪教徒活動的痕跡,不過從痕跡上看,已經(jīng)廢棄很久了,比較安全。”
“事不宜遲,”亞恩有些話語里帶著欣喜之色,“我立刻組織大家撤離!”
附近頓時安靜下來,亞恩去召集居民,而海倫小姐也需要一些時間整理資料。
傳送陣只剩下瓊和蘇倫。
少女注意到蘇倫有些虛幻的雙手,面色忽然凝重下來。
“你的身體?”
“時間快到了,”蘇倫倒是悠閑地伸了個懶腰,“我也即將離開。”
“那你離開之后...”
“安心,你不會消失,這是我向神明求證過的。”
所見即真實,時間仍舊行駛在正確的航路上。
這是那位不知名諱的神明贈與他的答案。
世界正是如此奇妙,一個未來之人,跨越時間長河,篡改了久遠歷史——亦或者說,這本就是正確的歷史軌跡。
時間與命運向來是神秘且難以觸摸的,但這也同樣是它的魅力所在。
亞恩的效率很高,再加上這座傳送法陣規(guī)模也不小,不到一天時間,深井全體人員都已經(jīng)撤離完畢。
失去動力的深井也開始傾斜,崩塌。
此刻法陣前只剩下特派員小姐,瓊,以及近乎透明的蘇倫。
海倫站在法陣上朝他點頭致意,“蘇倫先生,特蘭普斯見。”
“特蘭普斯見。”
蘇倫轉(zhuǎn)過身,瞧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少女,還有些身為‘異常造物’的注意事項需要囑咐她。
“即便是我離開后,火焰烙印也應該不會消散,你可以放心地生活在人類社會......”
“我會等著你的。”
少女忽然打斷了蘇倫的話,“別忘記我們的交易。”
愣了愣,蘇倫隨后說道:“你不必......”
然而不等他說完,少女便已經(jīng)踏進法陣里,被自動傳送離開了。
深井已經(jīng)空無一人,而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再度睜眼,蘇倫已經(jīng)回到他所熟悉的船長室里,面前黑袍章魚雕像正張牙舞爪地對著他。
“終于回來了。”
長舒一口氣,蘇倫將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fā)里,然而側(cè)兜里卻傳來堅硬的觸感。
疑惑地掏了掏兜,他卻掏出一個泛著銀白流光的晶體,增生的晶簇正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微光。
那赫然是梅森·哈德蒙燃燒后留下的神造物,蘇倫有些愕然地瞧著它。
“這玩意兒怎么跟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