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旁一處陰影無聲蠕動，那位“東耳半仙”掛著標志性的“geigeigei”怪笑，好整以暇地顯出身形，仿佛從未離開過。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狀若瘋癲的沈錦、驚疑不定的林錢眾人，最后落在祭壇邊因為被強行抽取精魄而臉色慘白、意識卻已恢復(fù)的陳千金和小彩身上。

“嘖嘖嘖，沈公子，何必如此動怒？”東耳悠然地捋著幾根稀疏的山羊胡，“老夫允諾你的，可都做到了。

你看，‘阿瀟’的‘軀殼’，不是好好地在你懷里嗎？不過嘛……”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赤裸裸的戲謔和嘲弄，

“至于我發(fā)的誓言，我的親人不正是這倆小丫頭嘛，哈哈哈哈。這具‘上好’的軀殼連同里面的力量，此刻……怕是只聽老夫一人號令啰。”

沈錦抱著那冰冷的石偶，喉頭滾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無盡的怨毒從眼中噴出。

親人？陳家小姐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美眸死死鎖定了東耳那張布滿污垢卻依稀可辨輪廓的臉。

她的目光從最初的驚懼茫然，漸漸轉(zhuǎn)化為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纖纖玉指顫抖著指向東耳：“你……你這聲音……還有……下巴那塊疤……你是……陳三爺？陳東升？！”

小彩原本正無助地看著沈錦，聞言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東耳，仔細辨認后，亦是如遭雷擊，失聲尖叫：“是他！是那個被老爺打斷腿、扔出陳家、永不錄入族譜的‘三老爺’！他……他怎么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昔年為奴時目睹家主行事的驚駭記憶。

“陳東升？三老爺？”林錢、秋生、四目等人面面相覷，對這個名字和身份完全陌生。從陳家千金和小彩那震驚和恐懼交加的態(tài)度來看，眼前這個邪異的乞丐，竟曾是陳家的主子之一？

東耳——或者說，陳東升——見身份被拆穿，非但不惱，反而發(fā)出一陣更加尖銳刺耳的“geigeigei”大笑。“好侄女！還有那個小賤種私生女，眼力倒是不差！”他惡毒的目光掃過陳家小姐和小彩，最后狂熱地定格在那尊被他操控的石偶上，聲音因激動而拔高變調(diào)：

“沒錯！正是我陳東升回來了！當年老頭子嫌棄我參與爭地盤，說我手段下作，將我驅(qū)逐……可這亂世，成王敗寇，誰在乎手段？！”

他指著那尊吸收了半數(shù)山魈精魂、周身隱隱散發(fā)出令人心悸波動的石偶阿瀟，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貪婪和野心：

“這具軀殼，已被萬魈精血祭煉，近乎妖王！只要老夫徹底掌控了它，再以陳家家主血脈為引……這茫茫山林，百萬山魈，都將是我陳東升的魔兵！到時，莫說區(qū)區(qū)陳家產(chǎn)業(yè)，整個山嶺省，誰敢再叫我一聲‘喪家犬’？！哈哈哈哈！”

月光如水，卻照不散山澗彌漫的邪氣與瘋狂。被愚弄至深的沈錦無力地抱著冰冷的石偶。

月光冰冷，山澗間彌漫著瘋狂與邪氣。沈錦緊緊抱著懷中冰冷的石偶，那曾承載著他所有希冀的阿瀟化身，此刻只剩絕望的堅硬觸感。

一滴渾濁的淚滑過他扭曲的臉頰，滴落在石偶冰冷的表面，他聲音嘶啞哽咽：“對不起阿瀟……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虛弱的小彩靠在殘破的石塊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曾經(jīng)熾熱愛戀的心，仿佛隨著他那凄慘無助的低語，被一只無形的手捏得粉碎，碎屑紛飛，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縷無法言說的刺痛。

“嘖，兒女情長，廢物！”陳東升對沈錦的悲泣嗤之以鼻，渾濁的老眼中只有對力量的貪婪和掌控全局的快意。他枯瘦的手掌隨意朝石偶一揮，如同驅(qū)趕一只礙眼的蒼蠅。

呼——！

那具沉寂的石偶眼中紅光一閃，僵硬的手臂猛地揚起，帶著破空之聲，結(jié)結(jié)實實一拳轟在沈錦毫無防備的胸口！

“呃！”沈錦悶哼一聲，身體如同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山壁之上，碎石簌簌落下。巨大的沖擊力和他心神崩潰的重創(chuàng)疊加，他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暈死過去。

“礙事的東西解決了。”陳東升滿意地看著石偶無聲無息地走回自己身側(cè)站定，如同最忠實的護衛(wèi)。

而更遠處，那巨大的山魈組成的巨人傀儡，隨著石偶主人的意志，僵硬的身軀緩緩活動起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它巨大的頭顱轉(zhuǎn)向陳東升，空洞的眼窩里跳躍著幽綠的光芒，等待著新的指令——它現(xiàn)在，只聽這位陳三爺一人號令了。

“不好！”四目道長臉色大變，“這老怪物徹底掌控了那邪物，還有個大家伙！撐不住多久了！快走！”

情勢急轉(zhuǎn)直下！擁有石偶妖傀和山魈巨人的陳東升，已非他們幾人能敵。林錢和秋生反應(yīng)極快，一人抓起意識模糊的陳小姐，一人扶住虛弱的小彩。

“撤退！”林錢低吼一聲，同時將最后一把黃符不要錢似的撒向空中。這些符紙并非攻擊，而是化為陣陣濃霧和刺目的閃光，瞬間干擾了陳東升的視線和山魈傀儡的反應(yīng)。

秋生則身形迅捷，早已護著兩女向旁邊一條隱蔽的裂谷退去。

四目也不含糊，激發(fā)大力符咒，手持金屬光澤的大劍：“祖師在上，佑我脫身！神行助我！”他腳下頓時亮起微光，速度陡增，斷后揮劍格擋開零星撲來的低級山魈傀儡。

“想跑？給我留下！”陳東升怒喝，試圖操控石偶追擊。

旁邊的廢墟里，那沈錦不知所蹤。就在剛才混亂的閃光和濃霧中，沒人注意到他被石偶擊飛后的確切落點。是跌入更深的山澗？是被落石掩埋？還是……自己掙扎著爬走了？此刻無人深究，只想快速脫離險境。

九叔在義莊感應(yīng)到山內(nèi)妖氣氣息暴漲如山崩海嘯，知道弟子們危在旦夕。他急中生智，口中法決頓起，拿出自己之前引魂的鈴鐺搖起，然后猛的砸下。

山林里，那盞被拆開定位的法壇猛地一拍，形成一股逆向干擾波。

咔嚓！

遠在山澗的陳東升猛地感覺操控石偶的精神連接微微一滯。趁著這千鈞一發(fā)的阻礙。

林錢一行借著煙霧和速度優(yōu)勢，終于成功遁入裂谷深處，消失在嶙峋怪石和夜色的掩護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