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城外城四大勢力話事人之一，藥王堂莊主秦明，說出來的話，一錘定音。

剛才發生的事情始末，完全落入他法眼。

非但落入他的法眼，亦落入了另外兩位與之并駕齊驅的話事人法眼。

秦明必須處事公正，且雷厲風行。

此也是林淵的保障與先前判斷……

他對伏虎武館二爺趙子峰印象深刻，從趙子凌身上很容易找到相似的地方。

而他可以與秦明并排而立，身份幾乎可以肯定。

至于最后一位，能與二者平等而處的，除了黑虎幫主梁非凡、便是福威鏢局總鏢頭令熊。

先入為主，林淵對梁非凡印象極差。

認為此人，絕對長不出如令熊一般溫和的臉面。

令熊作富商打扮，常帶溫暖的笑容。

笑得十分親切，與你關照了大筆買賣、真金白銀結賬時，面對的飯館掌柜子無異。

有道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福威鏢局既有兵（鏢師），又有財（鏢銀）。

林淵認為……一臉和氣、如溫和長者一般的令熊，較之另外兩人，更為可怕。

當然，是他自己的判斷，并無任何事實依據。

“大哥，真這樣走了嗎？”

隨著林淵的思緒，面目全非、渾身染血、說話漏風的王亮。

情急之下，顧不得傷痛，掙扎著過來，隨著話語，不住給王瑜眼色。

誰都讀懂了：

兄長，您在講學堂地位斐然，趕緊去哀求莊主呀，莊主由來是位念舊的長者！

“畜生！都是你害的！”

王瑜舉手，終究是不忍下去，長嘆一聲，“走吧！還能說什么，跟大哥回家養豬吧！”

過去十年，王瑜對藥王堂忠心耿耿，累功、及自身才能，成為了講學堂老師。

按藥王堂傳統，資深采藥行者成為老師的，三年內必定會晉升為副管事，前程遠大！

“眼看過完年，我就能晉升為副管事，不出五年，以我的能力，成為采藥堂管事，并非不能！柴管事也不止一次明示暗示，愿意將來由我接班！我后悔呀！”

后悔為何無端招惹了林淵。

可恨自己為何有一位如此能惹事的兄弟。

可惜，沒有如果，到手的地位、富貴，此刻化煙！

王瑜能爬上今日地位，豈是沒見識之輩。

莊主幼年喪父，是由母親拉扯大的，對母親十分孝義。

今日王亮出言侮辱林淵母親，被莊主親耳聽到，事情根本沒有回旋余地。

而且，當下伏虎武館館主、福威鏢局總鏢頭，皆在現場，莊主絕不可能有丁點的婦人之仁。

王瑜扶著、拉扯著王亮，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想趕緊離開此地，不再丟人現眼。

余下九人也只得無奈跟在身后。

“莊主，小人家中供養著腿有殘疾的母親，且有一名三歲的兄弟，求您給小人老母親一條活路！”

不愿接受現實、作最后一搏，跪在秦明面前、磕頭、嚎哭的是賈道義。

賈道義一跪，如觸碰了觸發機關，余下八人亦在秦明身前，跪了一圈，哭了一堂。

王瑜心念一動，也顧不得在學生面前丟人，拉著王亮，轉身跪下，一言不發，只是磕頭。

莊主興許會念在賈道義孝義，將他留下。

留下一人，等于留下十一人。

王瑜暗暗發誓：若上天保佑，王瑜可以留在藥王堂，以后定然為莊主做牛做馬，也絕對不招惹林淵，甚至給林淵磕頭認錯，亦無不可！

秦明沒有理會眼前十一人，而是看向林淵。

“林淵，你是當事人，如何處置他們，我是該聽聽你的意見，說說吧！”

微不可察處，林煌向著林淵點點頭。

察言觀色，老六讀懂了義父的深意，生怕林淵不懂，“阿淵，賈道義所言非虛！”

林淵點點頭……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自己家中上有母親，下有妹妹。

若自己沒了，或者失去工作能力，她們要么餓死，要么被欺負死。

眼前的賈道義亦然，興許會更慘一些。

林煌叔的意思很明顯了……

他自小沒了父母，由林輝叔拉扯大的。

沒有林輝叔的犧牲，就沒有如今藥王堂管家林煌。

他把林輝叔當成了父母，由賈道義腿有殘疾的母親，想到了兄長。

是要自己放賈道義一馬。

其實……今日之事也沒什么。

他們十一個也受到了該有的教訓，以后亦不敢再騷擾自己。

想通之后，林淵坦然一笑、有了決定，向著秦明恭敬行禮。

“莊主您是藥王堂的主人，莊內之人犯錯，該如何處置，自然由您來決定，我不過是個打工的，有什么見識呢。”

秦明對林淵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此子深諳人情世故，可惜……

可惜沒有可惜出什么，林淵平靜、不失尊敬的聲音，繼續在講學堂回蕩。

“不能為東家分憂，作為打工人也說不過去，誠如剛才講的，我能有什么見識呢，只好引用在茶樓聽到，說書先生講的一句話來作答……”

秦明奇道：“什么話？”

地上十一人，十一顆心“撲通”亂跳：林淵的一句話，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洞若觀火、見識不凡的王瑜，幾乎沒忍住，嘴角泛起弧度：

林煌是要讓林淵放我們一馬，而林淵是林煌帶進藥王堂的，絕對聽話。

王瑜再次發誓：今日開始，王瑜投誠、死忠林管家！亦愿意與林淵化敵為友！

“無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林淵講完，靜靜的垂手立在一旁，人畜無害。

從天堂復歸地獄，王瑜一臉慘白：“.…..”

林淵分明在拱火，生怕莊主放過我們！

自然的！

賈道義的母親是人，我林淵的母親就不是人？

你有弟弟要養，我妹妹就不需要人養了？

十幾歲人了，在大玄都能當爹的年紀了，在要害我之前，心里沒點逼數，不知道害人不成的后果嗎？

我林淵天性純良，但……不蠢呀！

“林淵，你好殘忍！你可知道，我被趕出藥王堂，老母、小弟，也就不能活了！”

賈道義跳了起來，瞪著林淵。

林淵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怎么？在莊主面前，難道你還能咬我？

何況……

你我完全不認識，你老母、小弟，是死是活，跟我林淵有一個銅子關系嗎？